身穿红甲的男人站在素衣男人的背后,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你是不是隐瞒我什么,莫思他是君炙的儿子。……那慕容府——”李承恩的话语未尽,眼神犹如暴怒的狮子“他真是那个孩子?”
李文微微一愣,仿佛对他的话一阵惊讶,但不一会便回到了先前的神色,点了点头。
李承恩先前一直憋着的泪水立即涌了出来,朝着青天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深深的叹息。
他迅速回到了那间房子,莫思正躺在竹椅上熟睡着。那么安详,阳光透过珠帘撒在他的白衣上,这一刻,李承恩终于发现他的是有多像逝去的故人。可怜二十年前被吊在城门上的那颗头颅,贴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尽管无数人心中都明白,却还要跟着那个昏君唾骂。清澈的灵魂是不容许被玷污的,可能这就是上天将这个孩子留下来的原因吧。当他忽然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势必找出那个仇人,将他碎尸万段。
李承恩泪眼盈眶,刚刚他也猜出了他的身份,但却没有现在这般想哭。
李文走到那个男孩身边,扰醒了他。
“你义父是否给了你一个信物?”
莫思眨巴着惺忪的眼睛,抬起头看着这个一脸胡子的男人,从腰间掏出了那玫翠绿色的玉佩。
玉佩上仿佛刻着那个人的影子,李文抚摸着玉佩上的条纹,一条青龙的纹路在他脑海里浮现。他闭上了眼睛,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脸颊上滑落,穿过那些细小的皱纹,滴到玉佩上。
时间好似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他的思绪也随之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惊雷刺破了漆黑的夜空,犹如一道寒彻的利刃划过苍穹。那个全身纹着青龙盘纹的男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持着银枪,鲜血被大雨冲刷着,他就犹如神一般,降临在他的房顶上,大雨都好像是他来临时的陪衬。
“大哥!”李文站在另一边的房檐上,看着这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你真要走!”
黑衣男人浑身都湿透了,渐渐转身,一双乌黑的瞳孔,犹如暗杀者那般幽深。
“文弟,答应我一个事好么!”男人的声音是那样的低沉,合着大雨滴答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这孩子我一定得带出去,他是慕容家唯一的希望。然而我已中了大司马的万蚀蛊,时日恐怕无多。多年以后,万一我死了,我希望这孩子能回到长安,去寻他的根。”
男人手里握着那玫翠绿色的玉佩,青龙的条纹在大雨的冲刷下异常清晰“可以的话,这是我青龙帮的帮徽,以此物为信,见徽如见人。”
当年的君炙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李文看着他的背影只知道傻傻的点头,眼泪汪汪的流出却和满脸的雨水不分彼此。
他无声的呜咽着,声音颤抖“小弟记住了,小弟谨记大哥教导,见徽如见人。”
男人瞬间从他的眼前消失了,只看到银枪留下的余晖,朝着长安城门的方向滑去。然后各处零星的火光立即聚到一起,十几条长龙般的火光极速向那里涌去。
那晚,千军万马,都没能挡住他的步伐。
希望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李文看着那火光渐渐消散,口里小声的默念,仿佛是说给天边的友人。
然而这一天还是来了,伴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也捎来了故人逝去的音讯。李文捏着手里的玉佩,似乎有千斤重,他缓缓的将玉佩塞到莫思的掌心里,将它握得紧紧的。
“莫思,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义父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我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至少在这长安,也可保你安然无恙。”
白衣男孩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玉佩藏到褐色浪纹的衣袖里。
安然无恙——他总觉得这个词用在这里似乎话里有话,可又说不出来缘由,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里是无尽的疑惑。
然而,这时——一切都已不能用言语来说尽了。
只有莫思一人被蒙在鼓里,而他周围的两人——当年,今日——都那么清晰。
当眼泪滴落,在地板上如水晶般绽开。那每一滴泪丝都是那日的画面。
时间还是回到二十年前。那个惊雷,鲜血,杀戮如风的晚上。
那日死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仅仅只是那昏君的一句话,光是家眷的尸骨都被焚烧了三天三夜。
“慕容玉敛,以权谋私,通外敌,企叛乱,赐死,诛九族,以儆效尤,钦此。”
…………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夫人快要生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必须保全他。二弟,随我最后一战。”
…………
“大哥,禁卫军杀过来了。天策的调兵权被大司马给扣住了。现在我们被两面夹击。”
…………
“——哇哇——”
“老爷,夫人生了,是个男孩。”
…………
“大哥,御林军朝这里杀来了。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
“二弟,快把孩子带出去。叫他慕容莫思,不要告诉他的身世,要让他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
…………
“呃——”
“——大哥——”
“慕容……莫思。……莫思亲。……莫……莫思”
…………
莫思,莫念,莫忘陵。
“大哥,我一定会把孩子安然无恙的带出去。即是拼了君炙的这条性命,也不会让别人伤他一分。”
“孩子你记住,你流的是慕容的血,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