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儿子喜欢她。
叱罗杜文说:“从西凉假道回来,要绕过几个隘口,南秦的大军又是以步兵为主,行军速度快不了的。”意思是:你别往美处想,军情如火,你夫君赶不回来的。
杨盼“呃”了一声,又笑着说:“没事啊!父汗不是还在嘛?你要指挥对付平城的禁军,一定是百战不殆呢。”
“我?”叱罗杜文不由失笑,看看自己的双腿,这么久不用,感觉原本腿部壮硕的肌肉都变得又细又软了,只怕不消多久肌肉便会萎缩。“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他鬓发未白,而身子已经废掉了,想想当年叱咤风云、雄姿英发的自己,真是觉得做了场噩梦的似的,至今未敢相信。
但是再艰难他也未曾颓丧过,所以叱罗杜文笑道:“运筹帷幄,也得站在前线,否则,仅凭方略遥制,岂能应对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你也太小儿科了!”
“呃……”被批评了,但是说得对。杨盼偷觑了公爹一眼,但觉这个隐藏的小马屁还是有用的,因为叱罗杜文虽然目露一些悲哀,但总体仍是踌躇满志的模样,眯缝着眼睛,手指在一旁的案桌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想着对策。
皇帝转脸问雁门刺史:“你这里的牢狱刑讯,有多少东西?全数拿过来。”
杨盼顿时一吓,心“怦怦”地跳,心道:他想干嘛?不会是对付我吧?可我有啥好对付的?
果然叱罗杜文抬头目视着她:“你知道我叫带刑具来干嘛吗?”
杨盼只觉得两条腿都要发抖起来,颤着声儿说:“我……我不知道……”
叱罗杜文“噗嗤”一笑:“你没你阿母的胆气大啊。”
然后正容说:“我听宥连说,阿蛮是皇后一伙儿的?这次也被你带过来关押着了?”
原来不是要刑讯她,杨盼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脑筋才不紧张得发滞了,“哦”了一声点点头:“应该是,逾郎去燕然山,我在扶风时,她故意透假消息给我,想骗我回南秦去避难。这次我想想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扶风,就带出来了。”
她停了一会儿,小心地问:“父汗是要……刑讯她?”
叱罗杜文简单地“嗯”了一声。
杨盼不喜欢看虐待,撇撇嘴说:“我可不可以……”
叱罗杜文横了她一眼:“你在旁边看着,她哪句话不实,我要给她加刑呢。”
被软禁了很久阿蛮已经瘦了一圈,那张漂亮的瓜子小脸都尖削削的,看见叱罗杜文——哪怕只是躺在床上不能移动——她还是浑身一哆嗦,顿时花容失色,眼睛里含满了泪水,跪缩在地上,战战地给皇帝磕头问安。
叱罗杜文对刺史使了个眼色,外头就叮叮当当搬进来一堆东西。杨盼一看,好家伙!黑漆漆六尺长的皮鞭、能打折骨头的白蜡木棍子、插在炭炉里的几把烙铁、剥人皮用的月牙形小刀……还有些铁丝刷子、铜钩子、各种奇怪的刀具,不知道是怎么用的。
阿蛮还没说话,杨盼已经脸白了,小声在她公爹旁边说:“父汗……我……我见血,或者,比较……可怕的场景,会……会吐……”
叱罗杜文看废物一样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坐边上,抱个痰盂,少废话!”
杨盼可以体会以前罗逾和他爹沟通有多困难,此刻只能不做声地缩到屏风旁的一张椅子上,心道:实在太可怕、太瘆人,我就躲屏风后不看;再把耳朵塞起来,估计那时候他们也没人管我……可是还是好恐惧!她简直想哭了,特别希望罗逾此刻回来保护她,对他爹喝一句:“阿盼不想看,你逼她做什么?!”
可惜只是空想,她很快听见皇帝冷冷地问阿蛮:“朕待你不薄吧?”
阿蛮大概已经害怕过头了,反而勇敢了一些,低着头低声说:“大汗不嫌奴婢出身,简拔服侍皇子,待奴婢不薄。”
叱罗杜文对这样的套话没有兴趣,随意点点头突然又问:“那皇后待你可是更好些?!”
阿蛮肩头一颤,好一会儿才说:“比不过大汗……”
“打!”
叱罗杜文只淡淡吐出一个字,然后下巴一抬,指向一条皮鞭。
杨盼还没来得及闭眼,便看见鞭子被抽出来,甩在半空中像条黑色的长蛇腾空而起,划出一道滚圆的弧线,然后一声破风响,又是一声抽击声,然后软软垂落在阿蛮身边。
快到来不及眨眼,而阿蛮狠狠一口气倒噎,头仰起来,一头乌丝飞扬得好高,而后整个人扑倒在地,再接着才是一声凄厉的惨呼。
也是这声洞穿耳膜的惨呼,杨盼才意识到刚刚那一鞭有多可怖!
果然,不过片刻,阿蛮衣衫上就是一道血红色慢慢渗开来。她大概也吃不起痛,浑身打摆子似的颤抖,哀哀哭道:“大汗……大汗饶命……”
“说实话,死得利索点。”
阿蛮又是周身一战,大概已经了然自己的命运了,泪都收住了,下巴哆嗦着,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奴婢唯一的弟弟,遭株连时才三岁,所以难后还存了一条命,蒙皇后照看,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