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话找话:“花开得不错。”
林深放下平摊的书到腿上,直直地看着她,冷冷道:“有事说事。”
她讪讪地收回手,手指交叉搁在膝头,轻微动了动肩,又松开两手搭在腿上,犹犹豫豫道:“去美国的航班半个月后出发,对吗?”
他淡淡地“嗯”一声,视线又落回书页,旁若无人地翻页。
女人静默半晌,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吐半个字,听得他突来烦躁,啪一声合上书,夹在胳膊起身往门口走去。
“深深!”
他脚步微顿。
“入籍的事都办好了,我没给她订机票,随她。”
林广文油滑一世,偏偏在她身上较了真。
那又关他什么事。
林深继续迈步,漠然离去。
接下来十几天日子照常过,临行前一天,女人失踪了。
连同消失的还有上千万银行存款,直接汇入地下钱庄,辗转几道手,追都追不回来。
林广文暴跳如雷,火速去警局立了案,还雇佣黑市讨债机构追讨,不是舍不得那些钱,这数对林氏无伤大雅,然而,咽不下这口气。
莺莺燕燕无数、fēng_liú成性的风月老手几时被人诓得这样惨,还是自己明媒正娶、婚礼登过报纸的妻子,简直是绝佳的茶余饭后笑料。
五年不曾笑过的林深得知消息后,很给面子地笑了。
林广文看着他这张酷肖女人的脸,恨不得挠伤,也只是想想。这儿子说是亲生的,模样不像他,连性格也不像他,小时过于羸弱,长大过于尖锐,有时冷不丁一个眼神竟能让他脊背生寒。
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从来都不喜欢。只可惜,前些年一场睾-丸癌的治疗,失去了精子活力,于是,这看不顺眼的儿子怎么也得留着,还必须好好看着不能出什么闪失。
林广文心里的小九九,林深自然清楚,越发有恃无恐,到美国后,性情变得更难琢磨,不变的是日益刻薄的嘴。
自从到了美国,也不知是食物原因还是怎么的,林深的个子蹿得更猛了,十五岁就长到一米七八,有了与之相称的挺拔卓绝的少年身姿,配上出类拔萃的相貌,堪称风华正茂。
林广文的女人没断过,自林深十三岁起,总有不长眼的半夜摸到他房里,林深心情不好时直接戴上手套剥光了扛起来扔上林广文的床,偶尔心情好时不动声色地观赏女人勾引他的姿态,再一脚踹下床,看她们骤然色变,也算趣事。
林深上幼儿园起,便知道自己的容貌对他人,尤其是对女孩的吸引力。幼时他会不知所措,被女孩儿的热情吓到而保持距离,长大后更是敬谢不敏。
美国校园,学生的主业不止学习,更有风花雪月,仪容出挑、头脑机敏的林深自是众多女孩追逐的对象,他一一冷言嘲讽拒绝,前来表白示好的女孩无一不是哭着跑开。久而久之,众人疯传他是同性恋。
他懒得解释,时间一长,竟成了贴在他身上的标签。
某天他在宿舍睡觉,刚入睡,还没进入深睡,突然床面一沉,林深迷迷糊糊地睁了眼,被下身的陌生触觉惊得瞪大了眼,猛一抬腿踹伏在他身上的男孩下床。
昏天黑地一顿恶打,男孩儿鬼哭似的哀嚎,惊动了旁边几个宿舍,好多人挤在门口看林深表情狠厉、出手毒辣地拳打脚踢,不敢上前。直到被打的男孩儿血肉模糊,鼻孔有一气没一气地冒血水,眼看就要出人命,才冲出几个人把林深架开。
目击者太多,事情闹得很大,沸沸扬扬传遍校园。
男孩儿受了重伤,在icu住了几个月回校办了退学,家人扬言要告到林深坐牢,最终屈服于林广文提出的巨额赔偿,拿钱销案,举家搬迁。
经此一役,林深的名号彻底在旧金山打响,无人招惹,顺便摘掉同性恋标签,而后被贴上(非人类)标签,因为他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
对于流言,林深态度暧昧,不置可否,在众人眼里更是映证猜测——freak(怪物)。
这个外号,他照单全收。
随便,当正常人也没觉得多好。
到美国的头五年,他便是这样孤单地过,即使身后总围绕一群佣人,直到十六岁乔迁宴会,遇见林慕。
第一眼,他就看出这个小小的女孩是同类,只因她乖巧甜美的笑容下极力压抑忍耐的暗流。
面具太美,忍不住想撕开。
他还没动手,她便已亲自揭下。
说来也巧,认识林慕后不久,几年来他私下雇佣的人居然寻到女人踪迹,严格的说,是女人的尸体。那人找上门时,得知人早死了,尸体被上门追讨房租的房东发现。
她竟然一直在中国,当初林广文移民申请全家入籍,她早已没有中国户籍,在户籍管理严格的中国应该寸步难行,她居然在那块大陆过了几年。
那一日,他看着照片中已然溃烂浮肿的面容竟觉得陌生,拿起一面镜子望进去,原本,她是长这个样子的。
林深看着镜中容颜吃吃地笑了起来,他应该开心的,笑着笑着眼角却溢出泪。
自那日起,他便成了无心之人。
无心之人本该孤独,他却意外俘获一个同类,林慕。他非常满意她的身世,童年惨遭家暴、父母相残纵火自焚,不不不,不止是满意,几乎是欢欣鼓舞。
他冒着滂沱大雨拾起花瓣残碎、沾上沼泥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