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连说快二百(斤)了。“天天有应酬,又懒得运动,想降也降不下来。”
存扣说还是得降,要控制饮食,适当锻炼身体。“太胖了不是好事,要出问题的。”
保连说问题已经不小了,大便不能蹲坑,肉堆在肚子上,两条腿直打抖,小便低头望不见jī_bā,跟女人逑交易(做爱)像跑马拉松,喘得要老命。
存扣哈哈大笑:“你小子,还是那个德性!”
盐城 第二章
“君悦浴室”座落在镇子南头。有两条公路在这儿交叉。它的北面,隔着一个清汪汪的大鱼塘,是建筑整齐的曲塘中学。下午两点钟。乡下湛蓝的天,清洁的空气。金色的阳光如同美酒,有种脉脉的质感,温暖地照在你身上,像母亲的手,像姐姐的手,轻柔地、亲切地抚弄着你,使你忍不住想发出快乐的嘤咛。
没有什么风,蜜峰间或从你面颊前“呜”一声掠过,能感到它振翅带来的细微的荡波。田里的麦子蓬勃而肃穆地站成检阅的方队,威武之师;油菜花像在阳光下静静地燃烧。远处几个大烟囱吐出的白烟疑在蓝天的背景处,如团团棉花,硕大无朋。乡野充满生机的静呵,连间或过往的汽车都不忍心打破这安宁,悄无声息地来往,很快就逝进了田间深处,像开春后的鱼苗苗,尾巴轻摆就拖曳着一线水痕没入浮莲和水花生中间去了。校园里传来学生朗读和上音乐课风琴的声音,此刻宛若天籁。多好的乡间!多好的春天!
存扣胸肺开张,呼吸绵长,十分陶醉了——人间美景多,离你并不远,可是那么多人整天忙忙碌碌,重复着说不清太多理由和意义的事情,把这些美好的本真的情境忽略和丢弃了,而人的年纪却在这些忙碌、重复和丢弃中悄悄地摞加,摞加得你在镜中认不出自己而徒自嗟叹。存扣心里感慨着,竟有一些懊恼,甚至是愤怒。仿佛是受到某种启示,仿制是听到遥远处一声熟悉的呢喃,他蛰伏在灵魂深处的某种潜质被悠悠唤醒了。他肌肉舒展,精神澎湃,他想做诗和讴唱,他想倾诉,他想拳打腿踢什么。
是的,他的身体涨满了久违的春潮,他要某种方式的发泄才能舒心畅意,才能获得安宁。他抬头看见突兀在旷田边缘的“君悦浴室”,楼顶上的椰风海浪间,那四五个穿着“比基尼”嬉戏的青春女孩子,身上突然燥热,呼吸都为之加快。他开始觉得什么。他开始有些慌张。但这种慌张却如孩童拈着燃香面对着大炮仗一样欲罢而不能。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中。他有些迷乱,有些恍惚。他深呼吸,然后吐气,空气中便有一种醺醺的甜味。
“哦!——顾所!”保连和存扣刚踏入浴室大院没几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忙不迭走出正对门口的吧台,下了七八级台阶迎了上来。“蔡老板,生意不丑么!”保连看着停在大院里的轿车摩托车自行车说,声音里带着官腔。不是保连称呼,存扣还真看不出这人就是浴室老板,完全是个老实农民的样子。穿着件大半新的蓝色涤卡中山装,中等个,黑瘦;两手粗大,筋骨突出,明显是双劳动人的苦手。他微躬着腰,笑脸间堆着笨拙的谦恭,陪保连和存扣进去。吧台里面有一扇门,推开了原来是个精致的小会客室。蔡老板请两人在沙发上坐,敬上烟,点上火。一个举止端庄的女孩进来替两人泡上茶。上好的龙井。
“承蒙顾所照应,生意做得还可以。”这时蔡老板才想到接起保连刚才的话头。
“一天营业额有多少?”保连喝了一口茶,大腿跷着二腿问道。
“四五千吧……这向时比较正常。”蔡老板老老实实地回答。
“可以嘛。在这曲塘镇上(开浴室)你属上数的了!”保连扭头告诉存扣,这蔡老板的儿子是他的把兄弟,在镇上开轴承厂,钱赚得多了,就砌个浴室撂把他老头开开。——刚才来倒茶的是老蔡的幺丫头。这浴室连砌带装修玩掉六七十万呢。老蔡是老实农民,心眼实,找的小姐都是清清爽爽的,年龄小,模样好,因此澡客爱到他这儿,生意越来越顺。“我这边来人到客一般都是往他这儿安排。”
“全靠顾所照顾,给我们父子面子。”蔡老板专心听保连对存扣说话,这时插进来一句。他表白地说:“春节间我还去了一趟湖南,带了几个山里伢子,都是清清爽爽的。”
“我知道,上次那个小湘不就是么。”保连说。
“对对,就是这次带的。”
保连向蔡老板介绍存扣:“这位丁老板是我老同学,最好的朋友,你今天要把他服侍好了。”蔡老板连连说好,“肯定的,肯定的。”
蔡老板亲自在前面带路。一楼的普通大厅热闹哄哄的,存扣在外面朝里瞥了一眼,浴客几乎坐满了,喝茶抽烟,嬉笑谈天。有三四个女孩穿着单薄暴露,穿梭其间,仿佛是在拉客。烟雾缭绕,有些如《西游记》电影中云遮雾罩的洞天福地。二楼几条长长的走道上铺着猩红色地毯,两边全是一间间的包厢,墙壁上挂着的油画暖暖的色调,全是女子luǒ_tǐ,撩人又不失端庄。中央空调丝丝地放着暖气。包厢门全关着,里面却全有内容。
存扣喉咙有些发干。他想对保连说什么。但终于没说。
保连轻问:“在盐城常洗这澡?”
存扣说没洗过。
保连说城里也有,但抓得紧,弄进去没得三五千出不来。“以后想玩直接到我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