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因是顺风行船,船速极快,山峦起伏向后奔涌,芝豹站在船头望风,船上的人听说水道上有水匪出没,不由惶惶。
张琰观察了会儿水流说道,“此处滩急,水流也快,不好并船,如果我是水匪,定不会在此处设伏。”
赵二鼻子里哼了一声,“沾着点水漂子就要充老手,不过是新来的,还好意思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跟着张琰的人见赵二拿话这么寒碜人,不由愤懑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呢?”
“嘴巴长我脸上,我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就这暴脾气,怎么着,不服气啊。”赵二回呛道。
“赵二,闭嘴。”郑芝龙喝道,“既然苏大哥把人给了我,那咱们就是一起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分什么先来后到。而且张琰他们是本地人,肯定比我们更了解这水道地势,有他们襄助,我们先布好防御,也不怕水匪偷袭咱们。张琰,你说说自己的看法。”
张琰是个识大体的,知道郑芝龙身边的老人肯定不待见自己这些新来的,怕自己抢了他们的风头,因此也不多话,只说道,“苏家常有船走这条水道,因此我们对此地还算熟悉。”
说着蹲下身,拿指头在甲板上比划起来,“峡口这一带水流交汇地势偏高,滩头险急,加之此地水匪一般都是小船,容易触礁翻船,因而轻易不会在此处劫掠商船。”
张琰找了木棍和小石子儿比划了下船行的地方,“而出了峡口后,江面开阔,水流也缓下来。水匪只要等入夜时分,船速降下来后便悄悄靠近,派那水性好的鱼凫子把船底捅漏,船上人惊慌失措时便射箭并船劫掠。”
“苏大哥之前有得到什么关于这些水匪的消息吗?”郑芝龙问道。
张琰说道,“自从张首辅的‘一条鞭’法不了了之后,官家徭役赋税年年增多,布政司和都水司每换一任都要来上‘三把火’,居然还要收盐税,这渔民的日子是越发不好过。”
张琰把木棍和石子儿刨开说道,“我们之前收到消息说这次来劫道的‘水鬼’陈阿虎本是这江边的打渔郎,后面迫于生计带着他们村子里的人在山里开了寨子,专门劫这来往的商船。幸而他们只劫财物不杀人,来往商家也破财消灾,每月便进些银钱给寨子里买条平安道,两边倒也相安无事。”
芝虎插话道,“大哥,我看没这么简单,咱们布庄还不是经常要走水道运货,按道理说每月的平安银是有交的,怎么这次他们偏偏就盯上了咱们,说不得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郑芝龙把王顺叫上甲板来问道,“咱们的船要是被捅了底要多久才会沉?”
王顺算了下说道,“听说老爷以前碰到过海盗捅漏船底这事儿,所以咱家所有的船都是是加了隔漏的,就算要凿穿怎么说也得三四炷香的时间吧。”
“那就好办多了,王顺你派几个人守在船舱底下,听到凿船声就上来通报;赵大,你去灶间把先前存里面的菜油桶和酒桶全部拉出来,分成小桶装好;赵二你力气大,带上人拿小木桶提水放甲板上,动作小点,别让盯梢的看出破绽来了,等入夜了把水泼板子上浇湿点,船帆上面也要浇上水。”郑芝龙看了下张琰带过来的人,说道,“你们三人一组值夜,其余的人该睡睡,大敌当前,别的话不多说,我就那一句,跟着我的人我绝不亏待。”
分好工大伙自然分头行动,船上的人一切照常,看上去一片平静。
跟在郑芝龙他们后面的船上,一个带着蓑帽的人一只脚踏在船头,腰间别着一把直刀,胸口衣服敞开,袒露出来的皮肤黑黝黝地直发亮,嘴里叼着片草叶子,时不时嚼一下,对站身边的人说道,“我说刘云,你这消息还挺可靠的嘛,不过看那船吃水线不深,保不准船上没什么货。”
日头有些大,刘云眯着眼说道,“大掌柜贪了那么多钱,还压了一堆沉货在黄记布庄的仓库里。郑芝龙真要是告到官府去,他这可是犯了‘六赃’里的受财枉法和坐赃,按《大明律》上了一百二十贯可是绞刑,连带着全家老小也要跟着遭罪。”
刘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大掌柜早早把家里的老宅子并一干物什全部换成金银抵了账上的亏空,郑芝龙便饶了他这回。我听布庄里的伙计说,郑芝龙叫他们把银两全部搬到船上运回太仓去,我买通了船上的人偷偷查验过了,银两确实都在。”
那带着蓑帽的正是这台州水道上的水匪头子陈阿虎,只见他‘呸’吐掉那草叶子,把蓑帽一摘,叉着腰说道,“这么看来前面的还是一大船的肥鱼,二狗子,去跟寨子里的弟兄们通报声,叫他们在峡口那儿看紧着,咱们晚上就动手。”
只见一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孩应声要跳下河去,刘云急忙拦住他,“船上还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圆脸,耳垂有疤,那是我弟弟,你们切记不可伤他。”
二狗子说道,“好勒,我跟点子上的兄弟们通传一声叫他们注意些,您放心就是了。”说完跳进河里,浪里白条几个起伏就游出一大截。
刘云摸着袖管少了两根指头的左手,脸色阴沉下来,“那郑芝龙给我留着不要杀了,我还要向他好好讨教一番。”
陈阿虎打着哈哈,说道,“那没问题,好不容易钓到这么一条大鱼,我还指望留着这个少爷再从他家里扣一笔赎金呢,哈哈。”
刘云闻言翻脸道,“我说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