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答案,却还是问。
“因为下两世,我还是……”她停顿,不想也不敢说。她还有两世仅仅二十
芳龄的宿命,与其遇上他,重复一次又一次的获得与失去,不如让他们重逢在宿
命终结的七世之后,没有泪水、了无遗憾。“所以……过两世再来找我,我不要
再像——”
尾音消失在他唇里,他吮去她支支吾吾的犹豫。
口头上虽笑谈着风裳衣的预言失准,实际上那道预言就像诅咒的枷锁,紧扣
在两人心里。
“不会的、不会的……”
十指交握,似雨丝缤纷落下的细吻,想吻去她的不安。
情欲渐升的芙蓉帐内,轻逸出口的激情喘息声中,宛若交杂着叹息……
第十章
恐惧。
之于她与他。
他的恐惧来自于无法肯定红豆正确的生辰八字。拾获她时,她是多大?三岁?
四岁?面对牙牙学语的奶娃儿,岂能定言?
红豆有虚构的年岁及出生时辰,是当年石炎官为她精心求来的,一个不属于
她却又是大富大贵的八字。她十五芳龄,也是向来大伙的认知,原先他从不在意,
一、两岁之差在人生中仅是小小的差别,何足挂齿?
但红豆不同,少计一岁表示她的寿命又减少一年;多算一岁则代表她尚多一
整年的时光与他共有……
白云合烦躁地搁下手中毫笔,瞧着宣纸上那朵不成花形的牡丹。揉搓掉它,
洗净笔锋丹青,摊开另一张纸,无心扯动衣袖,漾荡笔尖的赭色水液晃晃而坠,
不偏不倚滴落纸中心,扩散。
若血似泪,也像极一颗模糊掉形象的红豆……
他蹙眉。难道他只能在这里一笔笔勾勒着自己的恼怒情绪,继续如此浪费光
阴、浪费她的生命,而不能实质地改变现况?
他恐惧的数过一个又一个的日子,让光阴自指间溜逝。在她面前,他必须偏
装冷静,他的一举一动紧牵红豆的一思一想,她兢兢业业;他小心翼翼,彼此在
对方眼前佯装看开,实际上不过是可笑的欺瞒。
“该死!”他逸喉而出一句粗话,扫落满桌的败笔纸团。
“你在烦躁。”讪笑的冷语传来,立在门边好一会儿的阎罗点破他的情绪。
“我知道。”白云合比他更加清楚自己,“收起你那讨厌的笑容。”
阎罗缓缓踱人书房,自己挑了个好位子坐定,跷起修长的腿,为自己斟茶。
“方才我来之前,已经有人在门外偷窥好一会儿,你没发现?”阎罗轻嗅香
茗,仰饮。
“阎王门里何时多了一堆闲杂人等?你这阎王真该检讨。”白云合酸溜溜地
反讽,心头的烦躁令他失去以往冷静自持。
“不是一堆,是一个。阎王门内最闲暇的那个。”
“红豆?”她在偷窥他?
“她在害怕。”阎罗直言道,属于异族的碧绿鹰眸落在白云合身上,“尤其
你越是烦躁不稳,她越害怕。”
“你知道了?”白云合讶异地问。
“赏风裳衣几拳,还怕得不到你们怪异的原因?”阎罗莞尔轻笑。白云未免
太看轻他这个阎王的本领。
“知道又如何?自傲如你、霸道如你,依然无能为力。”白云合放下笔,无
心再画。
阎罗若无其事地绞弄十指,不理会白云合的嘲讽,他对身为女儿的红豆其实
并无亲人之情,充其量只是一个虚名。
“带她离开阎王门吧。你知道在这里有太多放不下的人与情,只会让她更加
胡思乱想。她既要强颜欢笑地周旋其中,又压不下自己终需离去的愁绪。怎么做
对你及她最好,相信你心里有底——我不希望疯了一个牛耿介,接着又来个白云
合。”
阎罗一席话让白云合更加坚定携着红豆离开的念头。该为她着想,让她在宽
阔的视野里敞开胸襟,将愁绪抛诸脑后。她的羽翼能翱翔多远,他便陪着她翱翔
多远;若她无力再飞,他依然会衔紧她的翼,以一己之力撑着她,上穷碧落下黄
泉,不离不弃。
决定离去的前一日,他柔声询问她的意见。
“五年之后,我会带着你重回阎王门。在这期间,让你完完全全专属我一人,
容我独占,好吗?”
她点点头,没有费言,收拾简单的包袱。翌日清晨,日初破云,俪影独马缓
缓消失阎王门赤红的大门前。
红豆恋恋不舍地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