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在落雪的街道,胡三儿要杀宁歌的时候,宁歌知道狐后是要跟自己划清关系,不想卷入大洪的内事之中。
但之后,在另一条落雪的街道,当曹炽一剑穿过落雪,直刺宁歌胸膛的时候,狐后出现在了宁歌的身后。
一避,一奋不顾身,宁歌本来不是很清楚。
但听到狐后的解释之后,宁歌似乎清楚了,但又觉得一切都不是很清楚。
避嫌就应该一直避嫌到底,何况青镜还是大洪的镇国神器,就算宁歌真的身怀镇国神器青镜,青丘一族也不该染指!
狐后带着宁歌去看过青丘一族守卫,原本他以为他懂了狐后一直避嫌的原因,但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或许自己一点也不明白。
月光照在冰冷的雪上,庭院之中越发显得清幽。
胡蝶早在青丘一族的府邸画了一道闭音符,任何人想听到庭院中的谈话,都会触动符阵,从而惊动她,但现在她都还没有任何动静。
狐后也走入院中,看着天上清幽的月色,道:“你是否也以为青丘一族是为了你身上的青镜?”
宁歌摇了摇头,道:“我身上没有青镜!”
狐后看着宁歌,道:“青天为镜,是为青镜!你的身上怎么可能装得下整片青天!”
宁歌抬头看去,明月高悬,幽光映空,无边无际。
宁歌,道:“既然我的身上装不下青镜,凭《洪荒经》里的一句话,怎么就能断定我身上怀有青镜?”
狐后道:“当今世上见过青镜的只有三人,一人是大洪丞相刘安,一人是大洪的开国公徐锦,还有一人就是当今的太祖皇帝!而他们当年判定青镜的依据就是《洪荒经》!”
宁歌懂了,但他又不懂!
于是他问道:“既然判定都认为青镜在我的身上,为何我身上没有青镜?”
这听起来很矛盾,但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的矛盾!
就像狐后一开始为了避嫌,甚至派出胡三儿去刺杀宁歌,而后不知为何,毫不避嫌出现在街头,一心要救下宁歌。
狐后仰望天空,看着那一片清光的天空,道:“你自然是装不下天的,如若天只罩在你身上呢?”
宁歌突然浑身冰冷,而后紧紧看向狐后。
在人族的世界中,天只能罩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当今的太祖皇帝。
所以皇帝还有一个别称:天子。
天的儿子。
当年太祖皇帝得青镜而得天下,如今青镜罩在了宁歌的身上,宁歌如何不手脚冰冷?
狐后感觉到了宁歌的目光,也转过头看着宁歌。
清幽的月光照在宁歌的脸上,一片苍白。
狐后看着脸色苍白的宁歌,眼中有些怜惜,道:“从一个文弱书生走到雪宇城,一路以来,你就没有想过你的奇遇?”
冰雪清幽,庭院寂寂。偶尔有积雪从屋檐落下,掉在地上碎裂开来,发出一些声响。显得有些心惊。
狐后接着道:“青冥在大洪的京城被关七年之久,为何偏偏就被你带出来了?你一个从未修习过武道的人能施展出流意境的拳头?这些的种种,除了青镜,世间再无解释!”
狐后的话语,没有诘问,只是在阐述事实。
当年太祖皇帝从一个要饿死的人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得到了青镜!
如今大洪的镇国神器青镜已经下落不明三年,突然出现在了宁歌的身上,天下震动已经是不可避免!
宁歌看着狐后道:“您的意思是说,太祖皇帝会杀我?”
狐后道:“开国公徐锦已经去世多年,世上只剩太祖和丞相刘安见过青镜,在太祖皇帝旨意尚未下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谜!”
狐后的话很隐晦,但已经很直白。
宁歌还是不很明白,道:“狐后一直避而不谈救我的原因,却说了这么多猜测,宁歌还是不明白!”
狐后道:“你现在既是最危险的,也是最安全的!”
狐后看着宁歌道:“在太祖皇帝旨意为下之前你是最安全的,有神衣卫保护你,大洪应该还没有人能伤得了你,所以你是最安全的。一旦太祖皇帝的旨意下来……”
狐后的眼中泛着清光,有些清冷,后面的话竟没有说出口!
但宁歌知道,倘若太祖皇帝确定宁歌身怀青镜,除了死,大洪再无宁歌的落脚之地。
狐后接着道:“虽说这是雪宇城,大洪的国土,但鱼珠混杂,今天你也看到了。神衣卫身份特殊不可能羁押你,或者把你关住,而燕王府因为曹炽的一闹,也不可能把你请到府里去,所以只有这里才能更好的保护你!”
这里自然是青丘一族的府邸。
青丘一族在数千年的时光中,一直在雪宇城帮助人族抵抗着魔族,这座府邸自然也就存在了数千年。
前朝魔族大将攻破雪宇城,挥军南下,虽遭一时损毁,却也在大洪建国之后的这些年间,修葺完善。
宁歌看着这座白雪覆盖的府邸,心中明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狐后是三方势力下的妥协,才收留的宁歌。
月亮散着幽冷的光,宁歌紧了紧身子,似乎真的有些冷了。
狐后看到宁歌的动作,她当然知道宁歌不是真的冷。此刻,雪已停,宁歌又吃饱了肚子,穿着厚厚的青袍,再加周身灵气翻滚,宁歌不可能身体上冷。
如若真的冷,应该来自心里。
狐后洞穿了宁歌的心思,道:“是不是觉得我带先生来这,也是迫不得已,并非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