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音是我第一个要找的人。
说起来我和伏音算是点头之交。我在地府呆了很久,她也是。
伏音是奈何桥畔的渡者,以横笛渡人入世。
以前我常来听听伏音的笛声,尽管她的笛声静心,让人放下一切执念,可我这人不通音律,就觉得极为好听,用以无聊解闷,放松完了便继续去收集舜苍的魂魄碎片。
在这之前,转冥王一再强调我要找的人是渡川上奈何桥畔的伏音。
他之所以这样强调是有原因的。
地府是人仙魔三界的中转地,凡是人和魔登仙的记一笔,人和仙堕魔的记一笔,仙和魔转世成人的也要在这里记一笔,总之,到了地府全是清一色的小鬼,只是未来走的路不同罢了。
这样一来,地府不隶属于三界中的任何一界,自由归自由,也极其麻烦。
没有靠山的通常都麻烦。
这里日日夜夜皆有新鬼来,旧鬼出,鱼龙混杂,每日都忙得是头绪翻飞,乱麻一团粥。也就转冥王这么傻的人才肯来这里当个头目。
不过也是有好处的,三界汇流之处,八卦多,当然主要是因为八卦的人多。譬如我,便是这泱泱大军中极有代表性的一员。
今世人界由殊月国主定天下,殊月国有一个公主名为伏音,魔界亦有一个水妖早些年更名成了伏音。
至于我为何知道,便不得不提地府里经常游荡的那几只老色鬼。
这些人常常谈论当世美女排行榜,争论了几千年亦没个固定的结果。今世除了仙界几个出尘的仙子,便数这两个伏音排得靠前。
若不是魔界的那个水妖心思有些不纯正,我真要好好嘉奖她一番。虽然现在的魔族不由我来掌管,但我赏罚分明的优良传统还是应该流传下来的,凡是为我魔族长脸争光的人必定要名垂千古万世流芳,即便是选美这种小事,也当如此。
譬如说我,那以后必是族册上用朱红大笔留下来名字的人。
不得不说的是,渡川上徘徊的伏音要比上述两个伏音的样貌好得不止一星半点儿,至于她为何没有上榜,大概是她已经死了的缘故,老色鬼都不喜欢死人。
严格来说,她不是一个真正的死人,而是一缕“寂魂”。
我之所以用“缕”这个量词,全因这东西就像青烟一样没有意识。不算真正地活着,却也不会死去,只是日日夜夜岁岁年年地在某一个地方徘徊游荡,沉于黑暗和寂寞,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我承认,我不知道寂魂是不是真能感觉到寂寞和孤独,也不知道没有了意识是怎样的状态,但只要想想,便觉得可怕。
听了小灵鼠的话,我便踏上曼珠沙华的花海,去往渡川畔。
有清风起,掠过一层一层的花浪,妖冶的却也是窒息的美。细长的花瓣片片舒展,像极了凤凰涅槃时浴火的翎羽。
我在前面走着,舜苍便在后面跟着。我还是不大敢太靠近他,生怕他再有任何闪失,即使他已多番证明自己不会消散。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便远远地见到了守在奈何桥边的孟婆。
孟婆脚下遍地盛开着三生莲,来地府的死人越多,三生莲就会开得越盛。
看来,最近地府涌进来许多新鬼。
孟婆脸上还带着和蔼的笑容,我看过几千年,怎么看都觉得孟婆是笑里藏刀。她笑眯眯地递给一个小鬼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轻声哄着:“喝吧喝吧…喝了就忘了…忘了就往生…来世就是泼天的富贵…”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我颇为同情地看着那个小鬼喝下了汤,上次我见孟婆这样说的时候,那个小鬼转入了畜生道。
果不其然,那小鬼喜孜孜地喝下孟婆汤,双眼变得迷离,毫无意识地飘过了奈何桥,由招引鬼引着往畜生道方向去了。孟婆呸地一声冲那小鬼唾了一口口水,满是愤怒地骂道:“黑心鬼,去死吧!”
我好想告诉她,其实,他已经死了啊。
我正想着,孟婆就朝我这边望过来,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冲我招了招手,简直跟招魂似的。尽管我不怕她,却还是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我缓步走到她的跟前儿,孟婆笑着将她手中的汤递给我,声音极其苍老,嘶哑着问:“九姑娘,肯喝汤了吗?”
自我来地府之后,这个问题她问了我三千年,每次我都拒绝了。
孟婆问过原因,我直言她的汤实在太难喝,气得孟婆罢工好几日,最后还是转冥王做了中间人,这件事才算平息。
可没有办法,我对饮食异常挑剔,口味亦是舜苍养刁的,改不了,亦不想改。我现在的修为敌不过一碗孟婆汤,但我不能忘记舜苍。
我侧了侧身,指了指身后面无表情的舜苍,冲着孟婆眨眼笑问:“帝君也在,你问问他让不让我喝。”
孟婆吓得全身都抖了抖,赶紧冲着舜苍点头赔礼,说道:“老婆子眼神不好,没看见帝君也在这儿。老婆子刚才跟九姑娘说笑来着,说笑。”说完她又干笑了几声。
见她如此胆颤,想必是千年前舜苍砸了地府那次,令孟婆记忆犹新。
孟婆见舜苍没有要责备的意思,对我愈发讨好,问:“九姑娘今日来可有什么吩咐吗?”
我咳了一声,说:“我找伏音,你可曾见过她?”
孟婆叹了一口气,说:“别说了,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还不都是因为她的冤孽,再这样下去,老婆子我也顾不了她了。”
“怎么了?”我的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