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民但笑不语,只把目光看向不发一言的人,心里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若我们就让作这幅画的褚兄来说一说如何”
褚回把视线从画上收回,来京城时老太傅向她交代过许多事,例如这幅画,那么眼前的白衣少年……
“我听过一句话,叫作一花一世界,每个人对事物的理解都不同,在我眼里这江山便是一日三餐、日升月落,如此而已”
带着说不清的惆怅和解不开的忧愁,褚回端起酒杯自顾自饮着,从前的她也是这样,经常在聚餐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喝酒,一杯又一杯,总也不能醉。
闺蜜曾经指点过她,在餐桌上不要一个人喝闷酒,特别是有别人在的时候,如果实在想喝就与人碰碰杯,自己过了瘾,也顺便灌了别人,更显的礼数周到。
可褚回总做不到,推不开的应酬,躲不掉的酒杯,别人都在巧妙的周旋,只有她改不掉这坏习惯,心情不好时,就只会一个人慢慢的喝光一杯又一杯。
“是我等见识浅薄,褚兄高见,在下敬你一杯”宋民见气氛莫名的变沉重,便站起来举杯道。
“不错,何某敬褚兄一杯,不若我们今后就以兄弟相称如何”何迢也顺势站起身来,豪气万丈的举起酒杯。
褚回没有动,她坐在那儿,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然后端起来自己一饮而尽:“与人相交贵在诚,这声兄弟怕是叫不得了”
宋民不在意一般,自然的坐下来:“褚兄可是因为柳小姐?”
何迢不自在的放下杯子,听这两位的意思,自己的身份早就被人知道了,他倒是落了下风:“柳小姐,可是柳尚书府的柳小姐,难道褚兄与那柳小姐是……”
不愿说出口的猜测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别人一句话给打入了深渊。
“没错,我三弟便是那柳小姐的未婚夫”说这话的是钱肃,他看不得三个人遮遮掩掩、拐弯抹角的说话,索性说了个明白。
酒精搅动着负面情绪,年少气盛的人都忘了伪装,有些酒后的话恰是真心话。
“钱兄说笑了,据在下所知,柳小姐的未婚夫好像不是褚兄吧”
“怎么?不是我三弟难道是你不成?”
“正是在下”
“我怎么听说这柳小姐已经跟你何府没关系了呢”
“我不会答应的”是恼羞成怒的何迢。
钱肃正要再说,一旁的褚回猛地站起来:“在下不胜酒力,先走一步了”
她做不来与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可也见不得别人这样谈论着自己心上的姑娘,与其勉强自己去面对,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既然大家都不胜酒力,这便回了吧,我们改日再叙”宋民略显生涩的转移话题,努力缓和着针锋相对的气氛。
用一句话来形容此次会面,钱肃给出的答案一定是:不欢而散。
可此刻他还要再补上一句:败兴而归。
因为何迢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褚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钱肃看着走路有些摇晃的何迢,为自家三弟担起了心,那单薄的身子怕不是姓何的对手啊,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然后转进一个小巷里,他着急的跺了跺脚,悄悄跟了上去。
跟着何迢走进巷子里的褚回停下脚:“不知何兄有何指教”
夜色下看不真切对方的表情,何迢垂着头,良久才有闷闷的声音传来,满带着企求与奢望:“褚兄,把她…还给我好吗”
褚回没有声响,她不知道面前的男子怀揣着怎样的深情,但她大概能理解这种卑微,为了一个人而低下自己高昂着的头,在感情里动了真心的人,或许都有过类似的心情吧。
可这世间,最难也最不该相让的便是爱情,她抬起头:“何公子醉了”
黑暗里静默了几分或者几秒,当褚回的情绪逐渐不佳,准备不再奉陪的时候,离开的脚步刚抬起,胸前的衣服就被一双手抓在了一起,身子也随之被抵压在了墙上。
“把她还给我…我让你把她还给我,你你…你是你是女人,你竟然是个女人,荒唐…啊”
“咚”何迢的手松了松,身子站不稳般的晃了晃。
“咚”比方才更响的敲击声,何迢也随之倒在了地上。
褚回睁大眼睛看着手举木棒的钱肃,大脑停止了思考,空气了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三…三弟,怎么办?要不要把他埋了”钱肃丢掉手里的木棒,语气里透着紧张和慌乱。
“噗”本来受到惊吓的心情一秒破功,褚回笑出声,眼睛里有晶莹的液体浮动,她这个活宝一样的二哥啊。
“你别笑啊,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三弟你不会真傻了吧,快说句话呀”钱肃愈发急躁的催促声起。
“先带回柳府再说吧”褚回恢复镇定,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弯下腰探了探何迢的鼻子,呼吸平稳,应该只是昏过去 。
先是钱肃一个人背着,然后又换两个人各搀扶着一条胳膊,眼看着柳府就要到了,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钱肃沉沉的道了句:“不管你是我三弟还是我三妹,二哥都护着你,别怕”
“嗯”褚回只用鼻音应了一个字,因为开口出声一定是哽咽。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从最初的无依无靠,到把柳子轻放在心里,再到此刻酸涩的感动,有些牵绊已经注定无法割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