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妹妹,是你吗”罗君兴奋的喊,六娘本能的一抬头:“果然是你”打眼看见四娘,立时红了脸低头吱吱唔唔地道:“姐姐也在啊。”
被无视的安老爷又咳了一声。
罗君抬头看见他,脸更红了,手忙脚乱的见礼:“小子罗君,见过安老爷安。”
四娘捧着包子,六娘捧着火烧,怎么着这个场面也不雅观,尴尬的坐在车上看他,礼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好在四娘怎么着也是阮氏高压教育出来的,不动声色的把包子往身后一塞,自然的拿帕子揩了揩唇角,笑不露齿的点头还礼,底下戳了戳六娘。
这会儿不好拿水就着,六娘艰难的把一口火烧夹肉咽下去,干巴巴的笑:“罗家哥哥安。”
接上了头儿,罗君就很自然的攀谈起来,安家祖孙三人同时在心里长长叹一口气,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眼力劲儿呢
孙女们不好多话,安老爷只当没看见这孩子红着脸眼神时不时的往四娘那偷瞄,客气的问他怎么在这。
合着是跟几个同窗一起来看放场的盛况的,既然读书,将来总要科举这条路,几人也都好奇,一合计,就来凑个热闹。因为没有要接的人,来得不早,在附近晃了一会儿了。
“一会放场人多混乱,没有长辈看护,罗小郎还是跟同窗早点回去吧。”安老爷慈眉善目的打发他走。
“多谢您提醒。”罗君长揖了一礼表示受教。
安家人眼巴巴的盼着他赶紧走吧,这小郎瞄了四娘一眼,红着脸又道:“我,我现在给淮阴郡王世子做伴读了。”
哦,啥意思
罗君最终还是在安家祖孙探照灯一样的眼神下败逃,呐呐行礼告辞。
安老爷琢磨着,淮阴郡王世子伴读瞅了眼大孙女,又想想刚才那小子没眼色的劲儿,皱眉揪了揪胡子。
六娘则是想,京都这地界有那么小吗世子伴读怎么这么耳熟不能是同一家吧这王妃果然是瞎的。居然放走了闵时清选了罗家这孩子。
四娘:“快给我水,噎死我了”
枯等实在太无聊了,两个小姑娘坐在车里把附近卖的小零嘴儿快吃一轮了,胀着肚子吃不下了手里还剥着瓜子:“阿爷。还得多久啊”
六娘打了个哈欠,再也不干这种事了,在家等消息多好。
下午申时过半,贡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无聊候着的人群立时骚动了一下。会试是有十人交卷后才会开门,后面交卷的就可以交完就走了,但不意味着收卷的时间到了,所以考生也不是一窝蜂的出来的。
前面交卷的大多都是有名的才子,有自信有底气,安老爷没指望前十个有自己儿子,扫了一眼就继续跟孙女说说笑笑,把考场的规矩当故事讲着玩儿,过了一会儿,守成一声惊呼:“是二郎君”
哎呀安老爷手一抖。扶着守成下车,果然见守业跟着安真未往这边走,四娘和六娘也在车里往外探头。
人离得近了,安老爷眯着眼睛看。儿子看着瘦了一圈,但精神不错,都没用守业扶的。
放了心又忍不住提起希望,这么早交卷是不是考得很顺利啊
到底是疲惫的,安老爷忍住不问,安真未与老父见了礼,揉了揉女儿脑袋就被父亲撵到旁边车上休息。
回家的路上六娘总觉得阿爷的眼神特别特别亮。亮得让人感觉关了灯就能放绿光
然而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在家好好歇了一觉,第二天东院书房召开家庭会议,安真未坦然道:“这科中不了。”
安老爷的脸。立马黑了一半。
总算也不是没一点好消息:“第一场答得一般了些,对比往年的情况,我觉得在中与不中两可之间,并没有信心能取中前二甲,所以索性第三卷也没有太认真答。”
所以才出场那么早。
安老爷咬牙切齿,你说不考就不考了这一浪费就是三年
“儿子要是中个三甲同进士。也算光耀门楣吗”
算你狠
安老爷的心气,还是有点硌应这个同进士的。
安真酉看弟弟脸上并无失望之色,反比往常更自在了些,心里一动:“下一科有信心吗”
安真未自嘲一笑:“果然还是得进场一试才知深浅,我学问过得去,只是没料到会试”
“第一场本来挺顺利的,却被巡场的书吏打翻了砚台,污了卷面,不得已重新磨墨,重新写,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匆匆而就,哪时还能有好文章。”
看父兄都怒气上涌,安真未倒是洒然:“爹和大哥不必生气,世间总有不平事,我疏于防范,也赖不着别人。”
科举从来都要求公正严明,实则什么时候都少不了小动作,只看动作大小罢了,打翻砚台污他卷子的小吏左不过是受人指使,他前头答得太快太顺利,几乎一气呵成,想来是招了别人的眼了。
安真未自嘲,只是久不下场心情慨然一时灵感勃发罢了,自己这点水平不想还被人当了威胁了。
安老爷和安真酉都没有天真的说去讨公道的事,气虽咽不下,可个中门道和自身斤两还是拎得清的。
安老爷再次感慨:“果然朝中有人好做官。”安家若有个好靠山,一则未必会让人这样随意欺负,二则也不会就这样忍气吞声作罢,怎么着也得收拾那书吏一场。
由着安真未宽慰了他们半日,安老爷觉得别扭,没好气道:“你自己看得开,我们就不说什么了,下一场唉,下一场千万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