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甫与赵永刚互相斟酒,还好并不敬酒劝酒划拳。瓶子到了张甫手里,他看看姜灵,调转瓶口、问姜灵:“来一点?会喝吗?”
姜灵连忙甩开肚子里的诡异感觉——肯定是错觉!集中注意力、瞅了瞅那瓶源三十一代;一看之下,已经从它的价格与容量,判断出喝上小小一杯至少是一百五十块……
这令姜灵顿感无言:“只能喝一点点,半杯吧。”多了会浪费。
张甫果真给倒了半杯——大半杯,然后他与赵永刚两个继续对斟。
姜灵端起杯子看了看,酒液的透明感惊人,如果不是呈金黄色,恐怕就和水一样清澈了;又闻了闻,芳香无比,以米香为主,但又很复杂。姜灵不熟悉日本文化,一时间说不准。
张甫见姜灵在那儿琢磨杯中物,神情专注、观察细致,就乐坏了:“小妹妹深得此道啊。”夸完觉得不够,还要找反衬,打击赵永刚道:“看见没有!学着点,别老是牛饮。”
赵永刚笑了笑,没说话,端起酒盏吱了一口。
姜灵被张甫一说,不大好意思,没了继续打量的心思,就试着抿了一点酒。
可酒液滑过舌尖,姜灵还没咽呢,就觉得一股颇具刺激性的味道滑下了喉咙。姜灵想起刚才的诡异感,顿时吓了一跳——会不会下一秒就醉倒?那可就太尴尬了!所以姜灵一下子如临大敌。
那股味道直冲胃里,然后迅速散入四肢百骸,只有余韵飘去了小肠。姜灵只觉得身体微微一热,脸上热乎乎了一下,结果倒好,十几秒不到,这感觉又迅速消退了!
赵永刚端瓶给张甫斟酒,顺便挡住了脸,没让姜灵看到自己的笑意。
张甫也见到姜灵脸颊微红,顿时明白了姜灵的杯子深浅——说白了,有“意境”,没酒量!他也是能喝的,心里同样觉得有趣,所以什么也没说,端杯接了瓶口。
姜灵喝过这一口酒,反而不再担心那种诡异感觉——力气大了,就是身体变得更强壮了;身体更强壮了,这空腹时摄入营养的速度,变快了一些,好像也没什么,对吧?
没有东西是不需付出代价的。她姜灵既然凑巧得到了别人没有的本事,那么忍受、然后习惯一些诡异的感觉,也是十分理所当然的。
当下姜灵心中一静,慢条斯理地把食物送入肚子里。
接下来是烤物。姜灵头一次尝到了传说中的和牛。可惜姜灵还处于三分饱、七分饿的阶段,对这传说中的顶尖美味,她心底里的评价十分简单——味道不错;蛋白质含量足够。
还好,张甫喝酒喝出了滋味来,没逗姜灵。否则,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烤物之后是天妇罗,十二品的,也就是十二种。除了斑节虾、白身鱼、墨鱼、星鳗、鲍鱼,还有时令蔬菜,南瓜、香菇、莲藕之类。别看名目多,但每件一点点,其实总量不多。
所以姜灵以一贯的速度、细细解决——唔,五分饱了……
天妇罗之后,其实才是主食。可惜姜灵来的时候饿坏了,她又不喝酒,刺身冷盘又是凉的,张甫怕姜灵伤胃,就让服务员先给姜灵上了饭与汤,以及一小份寿司——不是说见识日本料理么,哪能漏了这一款!
包厢的服务员什么没见过,不觉得为难;可他这会儿端上东西、带下姜灵的空盘子时,心里还是有点哀怨——多好的食客啊,又有钱又有胃口,为啥就不懂日本料理呢?
这个中滋味,实在复杂。好比一个现代派画家画了一幅抽象画,结果他慷慨的资助者对这幅画十分欣赏,并且提出了唯一的一个意见——“这幅画应该倒过来挂。”
等到张甫与赵永刚茶泡饭吃得差不多时,姜灵已经斯斯文文解决了她的份额。
——除了最开始的三品什锦刺身拼盘。
这个拼盘里面有北极贝、赤贝、三文鱼三种刺身,每样两坨,每坨厚厚三片,不像姜灵以往去过的日式餐馆里切得那么薄。刚巧三种海鲜均是红的,色泽又有不同,光是看着,就十分醒目漂亮。
可惜,姜灵瞧着前者过得去、后者很好,但赤贝却灰乎乎的——目前姜灵买菜时,遇到过三种情况:好、不好不坏、不好。好的有些微的“白雾”,不好不坏的什么也没有,不好的则是沾染了“灰雾”。
姜灵尽量买第一种;菜色搭配不过来的时候,第二种也会买一些;但第三种,是坚决不碰的。安全起见嘛!没看报纸上都说了么,这些年癌症等恶性肿瘤发病率怎么上升的?!都是吃了被污染的食物,长年累月累积出来的!
所以这赤贝,姜灵坚决不碰。
好在东西不多,就小小两坨,姜灵也不至于泛起什么浪费粮食的负罪感。
但赵永刚职业缘故,以前曾经挨过饿,饿到胃里火烧火燎一般,再饿到整个麻木没有任何知觉。所以他对姜灵不肯碰的那三分之一盘刺身,怎么看怎么扎眼。
张甫知道赵永刚看不得食物被浪费。他们以往出来办事吃顿便饭套餐,要是张甫看着份量太多,会拨给赵永刚——他这把年纪又是做生意的,胃口跟壮小伙没法比。
那种情况下,小事一桩、不值一提。毕竟,一个东北男人,一个关中汉子,没那么多讲究。
但是今天情况不同。
今天赵永刚盯的是姜灵的——他们两人又不熟!
偏偏两个都挺年轻。
还都没结婚。
还刚好一男一女。
张甫自恃是过来人、是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