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师来这里教书的事情知情的人并不算多,看来这女孩并不简单,否则这消息她是从何得知?
还有,老师方才说的印象深刻,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想到这里,他不禁再次仔细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个少女。
邹雨并不知道他心中的一系列联想,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今天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位奇特的老人家,况且,隔了千山万水,自己又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这老头从何处看到过自己的画?
怕是人上了年纪记忆出岔子了吧。
眼见着两人都是一脸的怀疑,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之前住在巴黎。”
“啊?”邹雨觉得自己快要跟不上老人家跳跃的思维了,“然后呢?”
“你申请过我们学校。”
“学校?”心中那个一闪而过的名字终于让邹雨的整个头脑都明晰起来,“您是说……”
“对,我之前在那里任教。说来也是巧,走的时候还在念叨,没收到这么个学生真是遗憾,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看来你注定要是我的学生,那就这样定了,我来教你。”
老人家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结尾处不带一丝疑问的语气,完全没有要征求一下当事人意见的觉悟。
邹雨还沉浸在方才的惊讶里,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学生”了一回,反倒是面前的男人对此反应激烈,“老师,您答应过来上课啦?”
“我什么时候说过?”
“您不能抵赖,我可是有证人的。”他斜眼瞟了瞟邹雨。
“哼,一周一节课,多了我可不干。”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男人忙不迭的点着头,“哎呀呀,您老可算是答应了,太好了,太好了。”
老人适时朝他夸张的表情甩了个大白眼,在邹雨还没来得及看清时,老人又换上了笑颜,“正式介绍一下,l.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门生了。这位是你师兄,louis。”
邹雨以极快的速度在头脑里搜寻l. 这个听起来很耳熟的名字,在反复确认了几遍之后,她好容易才闭上的嘴又一次张开了。
邹雨觉得自己再一次华丽丽的傻掉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大名鼎鼎的马丁教授。
面前这个打扮新潮的老头,实在让人无法把他和照片上西装革履面容刻板的那位联系在一起。
邹雨强忍住了自己下意识就要开始抽动的嘴角,在经历了几秒艰难的沉默之后,她口里小声吐出了一个名字“lynn. cu。”
老人家却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他伸手拍了拍邹雨的肩膀,哈哈的笑了起来。
至于那位看上去比自己大了一辈的学院领导,邹雨那句“师兄”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只好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个礼。
男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老人,在他半真半假的怒容中终于回过头来冲邹雨点了点头。他再度推了推眼镜,半边嘴角上扬,看样子对这位意外间得来的小师妹十分感兴趣。
邹雨心下了然,这位师兄估计不是个善茬。真是什么样的师傅带什么样的徒弟,不得不说,外表实在是太能迷惑人了。
马塞尔教授出生在里昂,因其画作《生命》《红海》享誉世界。
《生命》完成于他30岁那年。画作以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海湾战争为背景,描绘了一名伊拉克妇女在战火中艰难产子的景象。该画问世后不久便被社会各界广泛关注,同时引发了一场对于海湾战争正义性的激烈辩论,堪称艺术史上的一次重大事件,马塞尔也因该画而一举成名。
作为对那段战争的历史记录,《生命》于1992年被奥赛美术馆收藏。
《红海》则是其早年创作的以描述海上日出为主题的一幅风景油画。该画并未像前作一样在发表最初就收获大量好评,而是在马塞尔因《生命》享誉世界之后的一年才被一名收藏家拍入囊中。
但接近八千万美元的成交价创下了当代画家作品拍卖的最高纪录,这也让马塞尔这个名字更加如日中天。
这位欧洲当代画坛的巨星原本可以取得更高的艺术成就,却不料天妒英才,在他34岁那年不幸遭遇了一场车祸。横来的车祸虽然没能夺走他的性命,却让其付出了比死亡更为沉重的代价。他失去了他挚爱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儿,自己也在车祸中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用于握笔的右手手指再不能正常弯曲。
马塞尔从此无缘画坛。
这对于年轻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在经历了长达三年的低迷期后,他开始慢慢学习用左手执笔。凭借其对艺术的强烈热爱,他成功从一名画家变身为一名艺术教师。在讲堂上,他将自己未能完成的梦想在一代又一代的学生中传递,以这样特殊的方式将其毕生挚爱的事业延续了下去。
对于这样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画家兼导师,邹雨并不陌生,可惜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她对马塞尔的认知停留在了《西方艺术史》的课本里。
众多版本的《西方艺术史》都只是着重介绍了马塞尔的画作和其人生经历,其本人唯一的一张肖像画则是一幅严肃无比的西装照。邹雨无论如何也不会把面前的这个老头和他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