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起大外套,瑞心还特别带了行动电源、可不能让手机在关键时刻没电了。她将手机紧紧地抓着、放在口袋里。艾明催她去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才有力气处理柯凯萝这家伙”,刚听艾明姊开玩笑地这么说,让瑞心微笑了起来。
冷冷的黑夜里,瑞心边想著明天要问abby的问题,无意识地走出公寓、走到了面店、点了餐、坐下,一直到有个男的问她能不能坐她对面,她才惊觉自己都已经在吃面了。瑞心礼貌地点点头,这男的声音有点像陈副理,瑞心不禁再抬头看了一下,不是,只是声音和样子有点像而已。她低头专心地吃面。
今天下午大概也是这样,她到现在也根本几乎想不起来她做了什么工作、采访了什么,因为想着凯萝原来在义大利的事、想着要怎么跟她说话,结果下午她只是一直在无意识地走动和反应着。回来后真要写东西,当然是写不出来了…回到位子,她愣愣地刚坐下没一会儿,陈副理就过来,轻拍了她,要她到会议室。
“小田,”他难得见到陈副理这样沉稳地坐着讲话,她紧张地瞪大了眼,
“不论你是生病了,或是别的状况,例如失恋什么的,”陈副理吸了口气,原本特别放慢了语调说话,但后半句还是自然地回到了他原本的连珠炮,
“你都没办法好好工作,你自己知道吗?”他喜欢丢出问题考她,
“对不起。”瑞心觉得羞愧也觉得抱歉。她想到应该回答他的问题,“…我知道。”
“你是很有天份又很认真的人,虽然我可能是第一次跟你说。”陈副理的眼神带着少见的温和,他继续说,
“如果你没办法做事,可以请假…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请假。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会影响别的同事?”瑞心试着回答,
“对,但我要说的是,更重要的是…我们做的是新闻,必须对社会负责的新闻。”他认真地解释,“如果你状况不好做错了,也许是很重要的事,那么你会后悔的,有些事做错了是收不回的。所以必须在当下就非常认真、谨慎。”
瑞心从没见过陈副理用这样恳切的态度跟她讲话,会议室里的她,正努力地体会这话里的意思。陈副理也耐心地等她消化。
“你喜欢这份工作吗?做记者,写新闻?”陈副理突然问她,
“…喜欢。”瑞心确实是喜欢。
“那么我希望你认真面对它,你无法知道何时会有什么新闻发生,所以你必须尽量保持在最佳状态、才能产出最好的。你懂吗?”瑞心点点头,从陈副理的态度,她知道他不是在骂她,他是在教她很重要的事。她心里很感动,当然,还是觉得很抱歉。她努力思索着要说些什么、该如何表达,或是,她需不需要跟他说明自己现在的状况…
“好了!我想你懂的。明天周五,你在家休息,好好恢复过来,周一再上班,就这样。”陈副理突然变回了本来的样子,超级明快地做了决定,然后清楚地交待给她。瑞心眨了眨眼,都还来不及谢谢他呢…
陈副理虽然站了起来、转身将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几乎要走了出去,但还是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那个温和的神色又出现在他脸上,他对瑞心微笑着,那笑容里,有信任,也有默契,所以瑞心知道自己不必说了。想起几小时前这番温暖的谈话,瑞心在心里鼓励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正好休假,跟艾明姊约了明天早上,一定可以好好谈谈,把问题分析出来。
可能是吃了热热的汤面,瑞心回家的路上觉得不冷了,甚至到家里时,还浑身发热。只是,也许是心里难过吧,身体有种虚弱的感觉。喉咙一直不大舒服,她给自己倒了杯水。
趴在书桌上,她盯着电话,等着凯萝打来。只有她一人的大房子里好安静,她听见了秒针走动的声音。她的头愈来愈痛,那任性的眼泪又自动流了一点,然后鼻子在她又哭了之后,就塞住了没有通。所以她张嘴呼吸着。这样一来,她听到的变成她自己的呼吸声,而不是一秒秒的滴答声了。她张着眼趴在桌上,突然感受到这个围绕着她的房间。这是凯萝帮她准备的,她总强调是工作室。但这房间对她而言,是爱的小屋,也许这整个房子都是。
开始工作以后她才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那时她好高兴,不论是多简陋的家具,能有只属于自己的空间真是从小住在教养院的她难以想像的事。然后,她生命里出现凯萝,有如玫瑰一般高雅,高贵地令人不敢触碰。但她几次来到她的小套房,都只赞叹着她的小装饰品、她的摆设、从没嫌过什么。当然,主要是在这小套房里,她们可以尽情地、暧昧地讲讲话。
但这个凯萝的房子,即使已住进来生活了快一年,还是经常让她默默感动得不能自已。尤其是这个凯萝为她准备的、属于她的房间。她从没见过、也没想过,世上居然有用摇控器可以调整颜色与亮度的灯。她有好舒服、好有质感的床、床单、桌子,以及这张不知道要几万元、坐起来超级服贴的椅子,完全赢过公司里那些脏兮兮大家却每天照坐的办公椅。更别说那亮闪闪的电视、播放器及耳机。没有一个是她以前曾敢想像会拥有的东西,这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高级物品,有人却表现得像那全部是你理所当然该拥有的,而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就是凯萝对她的爱。
瑞心抚著书桌的温润的木纹,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