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果决的闻人卿面上看见过“犹豫”这样的神色。但闻人卿也只犹豫了片刻,便开口了。
“那位夜夫人与白木染是否血缘至亲?”
此言一出,巫婆婆还只是面露惊诧之色,而白木染却将手中茶杯失落在地,砸了个粉碎。
“闻人卿——”闻人卿她在说什么?
白木染万万没有想到,闻人卿竟然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她下意识地就转过头去看巫婆婆的脸色,想从巫婆婆的面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毕竟闻人卿的这一猜想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就算白木染知道闻人卿绝不会毫无根据便信口开河,她也还是不信……一点儿都不信!
她……她怎么会和那个可怕的夜夫人有什么……有什么关系呢?
白木染急切地等待着,想听到巫婆婆的驳斥。
然而巫婆婆却在最初的惊诧之后,蓦地笑了,只听得她道:“不知闻人九小姐是因何而作出如此猜想的?”
这话并非认同,但即便是白木染也不能否认,巫婆婆话语之中的意味……几乎等同于是变相承认了。白木染脑子里嗡嗡响着,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着,又是惊慌又是焦躁。
不会,肯定不会。
若真是……有血缘天性,那夜夫人为何对自己那般?还要以她为“药”?
如此一想,却又是白木染自己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这幽冥府本就是个阴邪之地,又怎能用世人之想法标准来衡量幽冥府的人?况且看那个夜夫人的样子,与鬼魅也差不多了,怎么想怎么觉得她就像是会做出“虎毒食子”之事来的人。而且,白木染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也许正因为她与那个夜夫人是血缘至亲,所以,她才是最适宜夜夫人的一味“药”?
白木染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因这些想法,渐渐地快要接受这个可怕的设想。
“我虽不才,但闻人家的医药书典积累百余年,读过之后,总算还有些见识。”只听得闻人卿道,“那位夜夫人的病症,以及她为何以白木染为‘药’,我多多少少都猜着了一些。”
巫婆婆大笑起来:“不愧是闻人世家的神医!的确厉害!”
“凑巧猜着罢了。”闻人卿面色淡淡,“只是,夜夫人想得还是过于简单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巫婆婆面色不善。
“她的想法虽好,却不一定真能如她所愿。”最后,闻人卿道,“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婆婆若真是一片忠贞为主,便应好好劝劝她。”
“那老身就多谢闻人九小姐的忠告了。”
直到巫婆婆走了,白木染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若说她从前对自己的身世有多少执念,此刻知晓真相之后,她的心情就有多复杂多痛苦。而闻人卿却也并未劝她什么话,只是慢慢走了过去,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
感受到那个温暖柔软的怀抱,白木染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抱着闻人卿狠狠地哭了一场。
这一哭,竟哭了许久。
等到白木染渐渐冷静下来,这才觉得有些尴尬。
“闻人……卿。”白木染吸吸鼻子,仍埋在闻人卿的怀里,“我是不是……太软弱了?”
“……是。”
“……”
白木染立即从那个怀抱里挣脱了出来,怒视闻人卿。
闻人卿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又伸出手来,十分温柔小心地触碰了一下白木染哭肿的眼皮。顿了顿,又将手收了回来,道:“去洗个脸,我再与你慢慢说此事。”
白木染的心一下便软了下来,心底残存的委屈与伤心好似又要被闻人卿的手指引出来了似的,她赶紧低下头转过身跑出门,喊小丫鬟替她倒水来洗脸。
等收拾妥当之后,白木染终于能稳定情绪来听闻人卿来慢慢讲这前因后果了。
“我早与你说过,幽冥府练功的方法,极其阴寒。”闻人卿道,“这算是毁人身之根本的法子,若非自小开始修炼,一般人的身体是受不了的。”
“难道那个夜夫人……”
“我看她像是半路修炼的,大概又急于求成,初时还能压抑克制,可终有一日要爆发出来。”
闻人卿之所以有所怀疑,正是因为与夜夫人见面那短短的时刻,夜夫人暴露出了两件事。
一是夜夫人的手。
想来夜夫人是不愿让人见到她的面目,故意戴了黑纱帷帽,可她却没办法将手也隐藏起来。闻人卿之前并非没见过幽冥府的其他人,就算有些人真的形同鬼魅,却也没有哪一个像夜夫人那样,有那样的一只手。当时,夜夫人伸手来试闻人卿的脉象时,闻人卿也在暗中观察夜夫人的手,她仅凭那么一会儿的观察,便几乎可确定,这位夜夫人生息微弱,若短期内不能根治,恐怕将凶多吉少。
这也就难怪幽冥府为何突然对闻人家的秘药感兴趣,大概夜夫人就是想取这药来,看看是否能救自己的命。
谁知闻人卿这一味“药”并不适宜夜夫人,而夜夫人却阴差阳错得了另一味“药”。巫婆婆去朝阳观取“药”时意外撞见了白木染。也不知这巫婆婆如何看出了端倪,就这么带着一起来了。
这就要说到第二桩怪事了。
夜夫人先试了闻人卿的脉象,又刺破她的手指尝了她的血,这才确定闻人卿身上的“秘药”之秘。可夜夫人走到白木染面前,却只把了脉,便认定那是适宜自己的“药”。这两件事并到一处来想,闻人卿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