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把敲下来,麦秆堆成了山,麦子也在妇人们的手边越堆多越多。
负责称量的江勉看得面前的箩筐,竟有些数不过来,惊道:“阿姐,他们不会一个上午就将那十几亩麦子收割完了吧?”
“多少了?”阿璃喜滋滋地问。
“那头晾晒的已经有二十六斗,这边至少还有六十斗。”
阿璃故作高深地摸摸下巴,“其实,他们方才刚割完三亩地。”
“什、什么?”江勉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即便是良田也达不到一亩二十斗,他们这已经一亩三十斗有余了。
最后量出来,三亩地刚好一百斗。
傍晚顾臻从军营回来,看到外院全晒满了麦子,因为太多,连他铺的青石板路都没放过,麦子从庄子里一路铺满了碧水池畔。
“今日一日就收完了?这么快?”顾臻给在算账的阿璃倒了一杯温水,自个也倒了一杯端着盘腿坐在她旁边,一边喝一边看她算账。
“一半而已。”
顾臻眼睛默默放光,他跟阿璃一样想知道那座墓的麦种到底能达到什么养的产量。
“多少了?”
阿璃笑眯眯地看着他,“三百六十八斗。”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顾臻默默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阿璃果然能干。”
“不过我答应来收麦子的人,一家一斗麦子作为报酬。赵家沟来了十二户,柳树村来了十户,所以,我们得刨除这二十二斗。”
顾臻吞了口唾沫,“你还真是大方。”
一斗麦子,足够一户四口之家吃上大半个月,省点都能吃一个月。而这麦子不过收两三日就收完了,这种好差事,大概也只有这两个村子的人摊得上。以前陆焕之那个下县县令月奉不过五斗米,可见阿璃大方得非常不一般。
“赵家沟一直以来都觉得种地没收益,都是打猎挖草药伐木为生。以前总有两三个月是吃不上饭的,只能咽野菜。柳树村虽然有种地,但山地贫瘠,结果交租子就去了一小半,前些年还有饿得卖孩子的。久而久之,姑娘都嫁了出去,壮丁娶不到老婆。村子越来越贫穷,如今你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再过这种苦日子。”
阿璃心善,顾臻自是喜欢的。
“我打算再买几个山头种地,你看怎么样?”
剑南道是丘陵地貌,除了江陵城,其他地方人口十分稀少,山地又不好开垦,开垦了也是亏本,大都是荒废着的。
“你该不会是打算把剑南道二十万大军的粮草都解决了吧?”
阿璃翻白眼,她可没那本事,但有粮有钱,心里才更有踏实不是?
“这种东西多多益善,夫君不觉得吗?”
顾臻点点头,“夫人高见。”
麦子收完,总共八百多斗,刨去给村民们的酬劳,再折一下晒干后的损耗,大概保八百斗还是行的。八百斗便是八十石。从未见过这么多粮食的阿璃美滋滋地每天跑去看麦子,小脸儿都红艳艳的。
燕十六问燕三十六,“她可知道自己这个县主年奉百石吗?”
燕三十六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再看阿璃如今这嘚瑟的小样儿,分明是没见过世面的,“大概是不知道的。”
阿璃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几日后,小麦收仓,她突然问顾臻,“你年奉多少?”
“你若说的是镇远侯这个爵位,年奉八百石。”
阿璃:“……”
看阿璃那反应,莫非是嫌他年奉太少,不能养家糊口,于是顾臻又道:“节度使这个职务,年奉两千石,大概够我们吃了。”
阿璃小脸有点僵:“所以,其实你一年有两千八百石?”
难道还嫌他少?男子汉大丈夫,最不能仍受大便是被妻子看低了。
“其实我当三镇节度使时是有六千八百石,而朝中最高的也只有八千石而已……”
阿璃默默地看了顾臻一眼,默默转身离去,差距这么大,怎么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从粮食上阿璃意识到一个深刻的问题:这些勋贵与他们普通老百姓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决定了,先买下这三个山头。”要不被勋贵压倒,首先就要从粮食上让自己有足够的底气。
顾臻默默地扫了一眼阿璃选的三座荒山,“你决定了?”
阿璃点点头。
“好,我去跟新任县令谈。”
阿璃又犹豫了,“呃,那个,我大概现在没这么多钱,你能先借我么?我慢慢还你。”
顾臻感觉自己丈夫的威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在跟我谈钱?”
“你不愿意借?”
这世上哪有女人赚钱养家的道理?
“不,为夫的意思是,我们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我的不就是你的么?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顾家的田产屋舍都在长安,一直是顾母在打理,前些时间阿璃怀孕,生完孩子又忙着茶庄的事,几乎没有消停。他也没拿那些事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