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过来,她看着双手,过往再无糊涂,念及过世的爹娘,失踪的兄长,更多的是愧疚,一切皆因她而起,是以她恨,恨行云,恨自己。
这么多年都不愿想起,皆因为恨,因为悔。
如今行云石碑就在林中,是爱是恨,已说不清还剩什么。
姐妹相见,顾容华拉住了景岚的手:“月华,这么多年了,苦了你了。”
她眸光当中,褪去天真,徒留痛色。
景岚又喜又惊:“容华,你好了?你想起以前的所有事了?”
顾容华嗯了声,四处张望:“此处说话不便,我们回去再说,先太子不在世上,此事无人得知,李煜故意引了我们来,必定有所图。”
景岚点头:“他说根本没有见过太子身边有过兄长那样的人,你说那这么多年,哥哥能去哪了呢?”
一提到顾瑾,又见泪意,容华伸手给她擦落:“多半也不在世上了,别想了。”
二人下了石阶,果然又有小沙弥来引路,说是太子在偏殿等候。
顾容华捏了景岚的手,不让她透露什么,跟着小沙弥走了偏殿去,她让景岚等在门口,独自走了进去。
景岚双手交缠在一起握紧了,心中忐忑。
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样跟皇室相连的一天,勉强忍住了,才没能走动,脚下像生了根一样的站定,她得镇定,还得镇定,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们。
不多一会儿,顾容华走了出来,她也是挽起景岚手来,二人往出走。
偏殿更多禁卫军守着,谁都没有说话。
出了大理寺,外面路上雪已经化了不少,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心情都十分沉重,车夫还停车等着她们,上了车了,都没忍住掀开窗帘回头看了看。
马车颠簸,越走越远,景岚放下窗帘,心神不宁。
顾容华回身坐好:“他在找一样东西,不过只是千般试探,好像还不太想让我知道是什么,皇室争斗向来残酷,我不想咱们都被卷进去,景岚,你照顾好今朝,顾家血脉,只有她了。”
景岚握住她手,蓦然抬眸:“今朝她是……”
容华抽手出来,一把遮住她唇:“她就是你的女儿,此事千万不要对她说起,既然活过来了,我总得对得起爹娘和兄长,那歹人死了,父母兄弟还在,我们至今不敢回生地,难道是我们的错了?你只管看顾好今朝,我非要让他们血债血还!”
顾容华外柔内刚,性子刚烈,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那些恶人。
不仅仅是那些恶人,还有行云之死,兄长下落,当年事,也需得查明,不能轻易这般过去。
叮嘱了景岚,她打定主意,又贴了耳边,低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与你说过,李郎说家在扬州,当年我们去那寻过,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就是走了,也肯定留了东西给我,不然临走时候,不会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记住他家家门。”
景岚心中狂跳:“那是什么?”
容华勾着她指头,在她手掌心写字:“我们先不能动,现在多少双眼睛看着,得快些理清关系才好。”
景岚点头:“今朝还在自考,那以后还要不要考下去?”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容华也是怔住,随即叹了口气:“等过段时间,看看还有什么变动,除非站稳了,否则你们就撤出京中,去过自在日子吧。”
“那你呢?”
“我不能走,以后我护着你们。”
回到府院,先行问过今朝,都说她一早去了书院,还未回来。
姐妹两个挨了一起,说起当年事,都心有不甘。
顾今朝一早到了书院,交了考贴,没想到她考了头名,想起上次弃考夫子略惋惜地看着她,反倒是今朝毫不在意,回了学堂读书背课。
不过,穆二没有来。
自他昨天晚上被家人叫走,就再没有了消息。
顾今朝在学堂上了半日学,过了晌午才得以下学,走出书院还遇见了秦凤崚,这家伙狠狠瞪了她一眼,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没有心情玩闹,也敛起了笑容:“二哥哥这是要干什么?”
一叫二哥哥了,秦凤崚顿时炸毛:“谁是你二哥哥!”
腿也快,说跑就跑了。
秦凤祤这兄弟两人,简直两个极端,凤祤对她的督促可谓尽心尽力,这小些的,不能理解景夫人为何离府,如今国公府中,那个秦洪生已经被秦淮远送了老家去,老太太哭闹两日也就那样了。
原本她就不喜欢景岚,如此恢复了从前没有儿媳妇的日子,也不知她心中所想,到底是高兴多一些,还是哀愁多一些,只不过,孙子孙女去给请安的时候,也打探打探景岚母子消息,小心翼翼的。
这都是从秦凤祤口中得知的,若问她娘,也悄悄问过,她娘肯定没有后悔。
眼看着秦凤崚的背影,才想起来秦凤祤今日要去翰林院,感怀他多日以来的帮助,想回去给他准备一份薄礼,也谢过他这为兄之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