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权无势,也无人照拂,进了冷宫,用不着一天,就能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哪还有爬出来翻身的机会?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觉得不太忍心。
“不用太急着处置,太急了,就明显了。”
白行远低声应了,照顾着皇后刚从东厂出来,估计还没平复的小情绪,也没再回话。
皇后前脚把人发落进冷宫,东厂后脚就送了哑药进去,只不过当时因接到宋桥飞鸽传书,晚了那么小半个时辰,再过去时,所有人哑的哑,残的残,甚至还有几个直接疯了……
毅亲王不可能那么好心,去替皇后灭口。
听皇后今晚的口气,似乎还没下令处置这些废人。
看手法,应该和之前把放出宫的人灭口之人是同一个。
到底是谁,还能把手悄无声息的直接伸到东厂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马车绕着京城大街转了一溜够,最后还是缓缓从偏门溜了进去。
白行远用的是东厂腰牌,皇后穿了男装,又戴了面纱,青扇青萝两大贴身狗腿也留在凤仪宫,倒也没人怀疑车里坐的是皇后娘娘。
“袁大人之事,严锁消息,绝不能外传。”皇后一直到了宫内,才把宋桥找到的名册递给白行远。
“本宫没有抄录一份,你看完之后烧掉,照着上面的名单,给本宫查。”
袁沛少年入宫,原是太子伴读,皇上登基后便直接子承父业,皇后因着袁老大人临终托孤,宫内乌七八糟的事情并不想让他沾染太多。
名册中既有谢慎行所查之人,亦有与毅亲王来往过密之党,想必得罪之人不少。
到底是谁下的手,一时之间也无法确知。
“派人继续以袁大人之名,去豫州查案,本宫只当袁大人……从未回宫。”有时皇后是真的怨恨皇上,倒并不因为皇上天天花天酒地得空就往宫里偷渡美人,只是……
这些事情,原不该她插手。
“皇后胆子是越发大了。”白行远把皇后送到凤仪宫门口就没再往里走了,开什么玩笑,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本来就容易遭人诟病,更何况一个是当朝皇后一个是未娶状元……
传出去他的名声就算了,反正当东厂暗部的头子也不用要脸,但皇后的清誉还是要的。
于是当皇后溜进寝宫时,处处黑灯瞎火,一个人都没碰到。
寝殿罗帐低垂,烛火昏暗,还隐隐能看到青萝青扇一左一右在门口睡着值夜。
然后那个消失了两天的声音,就那么阴阴沉沉的从自己床上暗搓搓的传了过来。
皇后顿时淡定了。
以青扇青萝这俩只的性格,自己没回宫,这会儿必定是明火烛杖的在宫门口烧香念佛等着自己出现,绝对不会这么淡定的,把寝殿布置成自己压根没出去过的假象。
能布置得这么天衣无缝,还能把两只唯一知道□□的宫女打晕做成守夜状摆在门口的,想也不用想,放眼天下,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胆子。
皇后甚至有闲心直接坐去了暖桌上。
“本宫若胆子不大,便不敢接皇上手中的朱笔。”
细长白皙,在月光映射下甚至有那么点白惨惨味道的手从床帘里伸出来,缓慢又速度匀称的揭开帐子,露出里面那张皇后无论看几次,都想一脚踩上去的脸。
“两个侍卫深夜莫名其妙赶着一辆马车出宫,身后跟了一群东厂爪牙,原本守着皇上的暗卫去了一半,谢慎行不用特意打听,都知道是谁出了宫。”施尉看着皇后,脸色略黑。
“宋桥一路跑死了七匹马,绕了三百里路,甩开身后所有的探子,好不容易秘密潜回京中,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把他的行踪暴露的。”
皇后:“……”
她要淡定,虽然说连皇上对着她都不能这么指手画脚的,但这一只是连皇上都指使不动的存在,她要淡定,要忍住自己随时想喊来人把这个逆贼给本宫拿下的心。
“东厂的事情,你知道得倒清楚。”
十有□□是翻了东厂的记档,或是偷听了白行远和宋桥的谈话。
白行远是个喜欢听了什么都一丝不苟归纳记档的强迫症晚期患者,皇后也不奇怪施尉是怎么在第一时间就知道的这些消息。
东厂势力遍布皇宫都没发现他的存在,偷摸进个地牢什么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
“托皇后的福。”施尉盘腿坐在床上,一只手还拿着个包子啃。
皇后下意识的就往床边找鞋子。
天杀的这货该不会是直接穿着鞋子爬自己的床吧!
烧了一床被子难道还要接着烧第二床么!
从来淡定从容的皇后,在看着第二次爬上自己床,而且还爬得一次比一次轻车熟路的男人,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无语的心情。
“一点时间而已。”皇后随手往桌上伸了伸,然后就在习惯的地方摸到了已经摸习惯了的茶盏。
端起来竟然还是温的,茶香晾得刚刚好。
“东厂会查,谢慎行必须要损些羽翼了。”
没有恰当的借口,她没办法把人家皇室血脉削爵囚禁,贬为庶人。
施尉啃完手里的一个包子,又从身边拖出来一碟。
皇后发誓,这被子绝对也不能留了!
“这后宫里,到底谢慎行安插了多少人。”皇后接连处置了两次后宫,相比起之前莺莺燕燕满园□□,这会儿也终于有了点些微的肃杀之气,各宫各苑空出来不少,皇上又病着,没力气去宫外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