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简单,——关键,这任务太阴暗,不透明的信息多……”孔小空忍不住生疑,一脱口竟说了出来。
“这是一笔很大的佣金。难道,难道我们平时从事的不阴暗,你到底——”佐佐木君打断下属的话,他无法容忍孔小空不顺从自己的安排,所以显得气恼。
孔小空怔住了,像往常一样,他静静矗在那里等候发落。
双方沉默了几秒。佐佐木君平息了一瞬间的暴戾念头,他在鼻子里轻轻叹了一声,换了种语气继续说。
“其实我也担心,但是我相信你能做好。空,不要怪为师没有人性,你一定要完成,而且,要安然归来,一根毛都不能少,你回来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办。”
“是。”
“这算不上我们接到的最特殊的任务。我知道你疑惑,可是,你有没有仔细想过,难道你不想知道背后的答案吗?你连一点起码的好奇心都没有吗?不要再多考虑了,听为师的,抓紧时间准备,早些上路。”
“明白。”孔小空应承道,他可能还没弄懂真实的意思,但是处理眼前局面的经验还是有的。
“也许并不难办,你把它当旅行,当成是游玩,也许就轻松了。”说这话的时候,佐佐木君努力在脸上显出云淡风轻的神情。其实这更像是他面对无知迷局的一种自我宽慰,关于这个任务的来龙去脉,佐佐木君自己也深陷于困惑的迷雾之中,难以自悟,他现在做的,看似是在一味的去迎合雇主的要求,但他何尝不想在暗地里策划什么,以便造成自己能把控的局面呢,尤其是一个杀手出身的人,无论什么情况都会去争取活的主动权,相信任何一个领导者都会这么做的吧。
佐佐木君的思维方式很奇怪,在意识深处,他随时能把各种风马牛各种不相及的事物扯到一起,他能让两件完全矛盾的东西和谐共处,并且他认为别人能理解,能做到像他一样。他总有能力让人相信他,把性命托付给他,然后轻松的去赴死,这是他的魔力。
不同的心境,不同的想法,不同的目的,这一切不同在他眼里都没关系,关键在于他把这种差异杂糅在一起,看成是统一的,往下属面前一堆,往前推动,事情就自然而然有结果了。
当成游玩?当然不能那么简单?被人推进火山口,还要理解为下去取暖?被人qiáng_jiān,难道还要当成一种享受么?
想归想,孔小空虽然叛逆,但他的行为很保守,他知道生这种念头是大不敬,于是低下头把话题岔开:“师父,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这就好,我还怕你不听指令呢。”佐佐木君嘲道。
“那,还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孔小空只想快点脱身,好回去整理一下头头绪绪。
“有,——当然有。”
孔小空等着听,该说话的人却沉默了。
此时此刻,佐佐木君内心很复杂,这是他第一次动心,由衷的想主动为门下的死手办一件事——就是让孔小空安排自己的后事。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孔小空的后事要提到前面做,也许错过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思考到这里,他沉下脸,慎重考虑下面的话,权衡自己该不该说,如何去说。
孔小空当然不知道师父的心理,站在他自己的角度,多思无益,也没劲头去猜。无论盟主说什么,但听无妨,无论如何安排,照做就是。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让他去死,难道他能不去么?
屋子里空气很沉闷了,好在无常室的空间足够大,不至于憋得慌。
佐佐木君犹豫的是自己是否应该明确提示孔小空,让他在出这一趟任务之前立一道遗嘱,防止他含恨而死,免得给生者,给自己留下遗憾。
做杀手久了,见过太多人不明不白的丧命,临死前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无一不是不甘和哀怨,杀手能最直接感受到这种感情。
佐佐木君不是意图防止不幸,最大的不幸也不过于孔小空殉职,而是要防止他死得不干净,死得有怨忿,作为杀人如麻的暴恶之徒,能死得明白算是一种奢侈,佐佐木君是在奢想人性。
允许杀手们立遗嘱,并帮他们完成遗愿是联盟里少有还残存人性的规程,是代代沿袭传承下来的,杀手们的遗嘱如何立,为什么要立,自然有它的道理。
有两个让佐佐木君为难的地方。
首先,他不能一边向孔小空强调此行并无凶险一边诱导他立嘱,这样孔小空势必会起疑窦,而他自己也将显得虚伪难堪,师长的形象何在,最终让大家都处于不利的局面,而孔小空竟然没有领会意识到危险性,竟然又愚钝到完全没有主动萌发立嘱的意愿。这是第一大难处。
换一个角度,要帮孔小空安排后事就意味着要对他坦诚很多事情,他必须把有关孔小空的一切机密信息,比如他的身世,联盟的一些内幕都如实告诉对方,这些秘密在佐佐木君心里埋藏这么久,其目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告诉孔小空本人,可目前他还做不到,或者说他还没做好准备,总之,他觉得现在还不是吐露那些信息的时候。
佐佐木君进退维谷,为今之计,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孔小空身上,希望他能活着回来交差。可是如果不能告诉孔小空他是因何而生,又怎么能让对方为了自己坦然的去赴死。
其实佐佐木君并不完全知道任务的内情,所以他不理解雇主的真实目的和用意,但他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