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意乱,想了很久,放掉他的儿子麽?真的要放麽?算了,让那小子远离京城,做个百姓,
也算是自己对殿下所跪之人的补偿。挥挥手,叫人带走了易孝正,他从宝座上离开的时候自己绊了一下,慢慢站定他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个别的帝王本不会做的决定──放掉一个按理说应该满门抄斩的家庭。可是他又想,如果刚才再重来一遍,他恐怕也不会改变。因为他也是一个自私的父亲,宁愿著自己背著昏君的骂名,吞噬著被历史厌恶的苦果,他也想要保护
自己的孩子。
步出大殿,马上就要赴死的易孝正却常常呼出一口气。回到天牢之後的晚上,极度丰盛的菜色预示了他的归路。午夜,一身他被带进来时穿的官服,一丈白绫,一壶酒送到了他面前。他慢慢穿好衣服,系上盘扣的时候他想到了他的夫人。每天天还未亮都是夫人为他整装,晃眼已经这麽多年了,今天他要先走一步了,她终於以後可以多休息几个时辰了……
圆圆的月光从顶窗了进来,酒杯终於从手间滑落……
尸体被送了回来,有人宣读了圣旨,无非是易孝正认罪,刺死,府邸收回。鉴於以往忠良,易臣革职,众离京,无旨不可进入之类的。可这些都不是暴风的风眼。易夫人跪在那
里,呆呆的等著,耳鸣声从看见那尸体时就开始了,什麽都听不见了,儿子的悲愤哀鸣,璎
珞的低泣,还有宣读的所谓仁慈,全部都听不见。她没有嚎哭,
异常的镇静。她知道,她的
丈夫成功了……可是血染的眼珠令宣旨的人都不愿久留,命他们明早之前撤出易府宅子,就速速离去了。
凉风起,她一直跪著……她的丈夫就她的前方,像睡著了一样,甚至还有笑意。她一直看著,
看著风吹动他的发梢,爬过去,
帮他掳了一下头发,皮肤冰凉没有温度,那麽僵硬。
她慢慢趴在他的膛上,最後一次……
颤抖著送走押送尸首的人,折回面对悲痛到伏尸而卧的母亲,易臣再也忍不住,跌坐下来,对著玉石台阶疯狂捶打,频频把额头撞在傍边的柱子上。他的父亲是在保护他,用自
己的生命换得了他的平安。可是早知道这样,他愿意去认罪,让父亲好好的活著啊!!在这个院子里,是父亲教他走路,带他爬树;也是在这里,是父亲教给他第一首诗;还是在这里
他认了父亲为他寻来的武师学习武艺。多少个四季轮换,父亲教授了他为子、为臣、为官之道。可是今天这个生养他的人却以自己为代价,满身僵硬冰凉的躺在这个院子里,换得了他苟存,再也不能和他说话,为他解道。
他失声痛哭,再没什麽比明白父亲的伟大更震撼,再没什麽比失去父亲更痛彻心扉,更没什麽比因为自己的罪过害了父亲更令他剜心挖。悲怆的吼声回荡在院子里,却换不回老
爹睁眼对他慈爱和蔼的凝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无论如何都挽救不回的无力,包围著他。倒在璎珞的怀里,他哭得像个孩子,像个想要找到父亲的孩子……
一丧未完,又添一丧。
清晨北雁南飞,乌鸦啼鸣。府管雇了辆马车,载著著一言不发的易夫人和挺著肚子的璎
珞,带著扇儿,和连夜置买了棺材、刻了牌位、寻人拉著棺材的易臣在禁军的押送下,出了京城的城门。禁军的统领曾经与易臣同朝为官,一路上也没有催促,给了他们最後的自尊。
送出城门後,临别时一番叮嘱,
也呈显朝中大臣对易孝正的死亡心知肚明,却有著各种制衡
与无奈。凄凉一笑,易臣转身。
自此,儒雅如易家俊俏如易臣的传闻也在京城灰飞烟灭。
43覆地(上、中、下)
更新时间:03/122009
欠了两天,一气呵成了6600字
没有选择最虐的路,我发现我果然不是後妈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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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洲安平郡,原本是块风水宝地。易家的祖先崛起於此,世代多有官居高位者,累计下的恩德荫庇後背子孙。当年易臣的祖爷爷举家迁往京城,也因为念及宗亲祖恩而没有变卖这里的产业。如今虽然所剩不多,但是好歹够母子三人日後维持余生的。
出了京城後,易臣带著母亲和璎珞,还有忠心追随易家的府管和扇儿,一路上省吃俭
用。然而,总是住在客栈里,随身有限的银两毕竟还是维持不了几天,只有回到安平祖宅,
众人才能有个生路和谋划。可是,眼见璎珞也快要临盆了,时间因此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就地生产,
他们没有银两过活,维持不到那天不说,
璎珞的月子也成了问题。所以思前想後,
易臣决定冒个险,尽量赶回安平去。如果可以及时到达,哪怕只有个避雨屋檐,他都不会让
璎珞挨冻受饿。万一还是路上生产,至少已经离安平比较近了,雇马车,雇人,他也能支付的起。
可是接连几天打听下来,却叫他心急如焚。早出晚归,寻遍了河岸边渡口上,几乎所有
的船家,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安平郡。其中原因也让他有些忧心:路途不远,但是靠岸前短短几个时辰的水路里,
埋伏了众多的河匪。这群乌合之众盘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