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城上,耶律敏望着城外远方的激战,脸色略显苍白。她双手死死攥着,借着疼痛感,才能勉强保持仪表没有失态。
自从昨日黄昏卢龙军抵达西楼,战事说起就起,而后片刻不曾停歇,整整打了一夜。眼看午时就要近了,这白日的战斗已是又持续了半日,她不太精通战事,却也知道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就是累,卢龙军早晚也给累死了。
“宰相大人不必太过担心战事。现已将近午时,该回府主事了。”一人走上城头,在耶律敏侧后行礼。
“先生,你就不担心?两万对阵二十万,想想都令人心惊,哪怕稍有不慎,即有覆灭之险。”耶律敏脸上的担忧无从散去,哪怕是自己极为信任的“先生”出言宽慰,她也难以松下一口气。
被耶律倍称作“先生”的这个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汉人模样,从官服的样式上看,是契丹朝堂的大员,其人举止有礼有节,该是儒生无疑,但从他的气质上看,又多古板严肃之色,不像是寻常儒生。
此人唤作康默记,乃是耶律敏依仗的臂膀人物,亲唐派的得力干将。
“先前秦王已经来过密信,想来大唐援军不久即要到了。”康默记说话的时候,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或者应该说,无论何时他都是一张木板脸,“至于战阵危机,老朽对沙场之事知之不深,不好妄言,但以秦王之才,恐怕最不必担心的便是沙场之事了。”
耶律敏默默点头,她回过头去,又看向那喧嚣的战场。
康默记见耶律敏这番模样,便知若是不见大唐援军赶到,她必是不会离开城墙了,也就不再作无谓之劝。
此时,耶律倍与耶律德光聚在一起,共同指挥大军攻打卢龙军阵。
聚在一起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他两人谁也不曾真正信任谁,哪怕如今两军协同作战,也没忘记防备对方暗地里对自己捅刀子,谁都知道攻打卢龙军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是对方突然调转兵锋指向自己,那卢龙军必是毫不介意帮一把手,先灭其中一个的。
所以两人与其说是处在一处商议战局,共同指挥战事,还不如说是在监视对方,不让对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去打一些不该有的歪主意。两人站在一起,既是受制于人,同样也是限制对方。
“这卢龙军真是姓王八的,打了这么久,也没能撕破他们的军阵,硬的跟个锤子一样!”耶律倍很恼火,他的恼火也是有道理的,昨日卢龙军三千精骑冲杀过来,须臾就破了他的军阵,将他的军阵翻了个底朝天,虽说有取巧之嫌,但如今他的部曲以绝对优势兵力,却奈何卢龙军阵不得,叫他怎能不愤恨?
“兄长不必焦急,毕竟一照面就破阵这种事,还是极为少见。”耶律德光皮笑肉不笑的奚落耶律倍一句,暗指对方昨日阵战不力。
但耶律倍怒目转向的时候,耶律德光立即补充道:“一日不行就两日,两日不行就五日,五日不行就十日,总有破阵的时候。卢龙军所依仗的,无非是强弓劲弩而已,等他们箭矢用完,也就没了什么威胁,到时无论他们军阵是否是铜墙铁壁,你我二十万大军,总能将其咬碎。”
耶律倍吃了耶律德光一记嘲笑,心中极为不快,有心嘲讽对方一句,却发现对方的这番话没甚么可讥讽的地方,但要是就这样放过对方,难免不甘心,遂冷哼道:“你也是姓王八的么,要去咬人?”
说罢,老神在在道:“不出两日,朕定要踏碎卢龙军阵!”踏碎两个字,故意咬得很重。
耶律德光面部抽动了几下,反唇相讥道:“兄长兴许是做皇帝做的久了,以至于都忘了自己姓什么。”
“你......”耶律倍顿时大怒,但转念一想,自己骂耶律德光姓王八的,可不就是在骂自己么,当即被自己气得不轻,但皇帝的威严不能丟,他仍是怒斥道:“耶律德光,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以这样的语气跟朕说话,朕可以治你大不敬之罪!”
耶律德光撇撇嘴,没搭腔。那模样,就差把明天你是不是皇帝还不一定,给写在脸上的了。
耶律倍被耶律德光-气得心头如焚,有心治对方一治,否则皇帝的威严就丢了,望了战场一眼,计上心头,于是厉声道:“耶律德光,你的部曲攻势也太弱了些,唐军一发弓箭,你部就停滞不前,这般模样何时才能破阵!朕命令你,马上下令给你的部曲,加强攻势,军阵伤亡不过半,不得后退一步!”
见耶律德光看过来,耶律倍抬起下颚,不容置疑道:“这是君令!”
耶律德光目中带火,你说耶律倍你他娘的也太无耻了些,当然这话现在他还不能真骂出来,遂冷言冷语道:“兄长是皇帝,举国兵马,皆是兄长部曲,既然如此,兄长何不自己给前线将士下令?”
这话含义明显,你口口声声自己是皇帝,无时无刻不在拿捏皇帝的架子,那你就下个军令看看,看老子的部曲理不理你,当不当你是皇帝!
耶律倍岂能不明白耶律德光的意思,更是火冒三丈,冷笑道:“既然你这般说,可不要怪朕不给你脸面,既然是朕的部曲,若敢不遵君令,朕斩将杀士以明军法,可不会手软!”
说着,召来传令军使,就要传令。
耶律德光心下一惊,暗说这还了得,你敢斩老子的将士,你让老子还怎么做人,当即死死盯着耶律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你敢?!”
耶律倍被耶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