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水,然而屏风后窦顺忽叫道,“木香姐姐,去把二公子的衣服拿来!”她赶忙应了声,随手把茶盏递给桔梗,“你出去烧些水,泡茶给四姑娘喝。”
桔梗不接,冷笑道,“姐姐,你也太糊涂了,谁半夜三更的,喝那么多水啊?”
履霜听了便知是在讽刺她,勉强一笑,道,“我,我来就走。不用叨扰茶水。”
桔梗道一声“那好”,把水壶重重地搁在了桌上。
那边窦宪穿好了衣服,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他一眼望见履霜在屋里,立刻想到窦顺说的事,心中像有一根刺一样。说话也冷淡了下来,“这样晚了,不是叫你回去睡吗?怎么还过来?”
桔梗听他语声不对,想着大约是累坏了,不耐烦见人。偏那位四姑娘这时候撞上来...心里好笑,好整以暇地盯着履霜,看她怎么回。果见她红了脸,硬着头皮说,“我有点担心,就,就想来看看你...”
窦宪心里本怨她又以身冒险、自作主张。但见自己一沉下脸,她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心里陡然觉得她可怜。叹了口气,走过去推她坐下,又从桌上拿水壶去给她倒茶,不想里头空空如也。他想起桔梗方才的样子,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砰”的一声放下了水壶,问身后替他擦拭着湿发的木香,“四姑娘来了多久了?”
木香答,“一盏茶的功夫吧。”
窦宪蓦然斥道,“那你们怎么不上茶,也不让她坐?”
木香忙放下了巾帕,告罪道,“奴婢失礼了,奴婢这就去。”
桔梗却还杵着,满面事不关己的模样。窦宪看了更窝火,冷冷道,“木香你回来,桔梗去。”
桔梗见他语气冷硬,料想是看出端倪,要给四姑娘做主了,忍着气从他手里接过了水壶,往外走。然而过门槛时没留神,摔了一跤,连带着水壶也跌了个粉碎。
窦宪不耐烦道,“蠢材!还不收拾了出去!”
桔梗又是气又是委屈,忍着膝盖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仗着自己从小伺候,只当没听见窦宪的话,摔门走了。
窦宪气的骂道,“在我屋子里呆久了,把自己看成主子了?!明天我就叫了明叔来,把你们一个个都撵出去!”
木香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着饶。履霜也在旁劝着,窦宪这才勉强收了怒火,挥手让窦顺带她出去。
窦宪生了半日的闲气,湿漉漉的头发没顾着打理,把肩膀处的衣服全都洇湿了。履霜见了忙拿起巾帕,劝道,“快别气了,坐下我给你擦擦头发吧。”
窦宪看着她的眼睛说不急,张开手道,“过来。”
履霜有些讶然他突如其来的亲近,但还是走了过去。窦宪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紧紧拥住。
他的呼吸温热地吹拂在颈部的肌肤上,履霜的面色慢慢地红透了,轻轻地挣扎着,“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窦宪的声音沉闷闷的,“履霜,你要乖啊。”
履霜听的心里惴惴。抬眼看着他,乖巧地笑,“我一直都听你的话啊。”
窦宪闻言,张开口想说什么,但见她生怕他不开心的样子。心里涌起复杂的情感,终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她搂的更紧,过了好久才道,“履霜,我喜欢你这么喜欢我。”
说着,闭上了眼,轻柔的吻慢慢落了下来。履霜茫然地睁着眼,看他两道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面前如同一个孩子。胸口升腾起了柔软又悲伤的感觉。
早该想到的。
成息侯府这样的人家,窦宪又是长公主的儿子。未娶亲之前,房中怎么会没有人服侍他?否则以桔梗的身份,怎会那样的张狂?
她心中苦涩,就像是是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平空丢失了一样。唇舌间也迟钝了下来。
窦宪察觉到,睁开眼“嗯?”了声。
履霜离开他,拿话掩饰道,“对了,我听他们传,你带着人截杀了一千多个残逃的叛兵,怎么做的?也告诉我听听。”
窦宪听她提起这个,笑容渐渐升上来,口若悬河地把怎么当机立断地杀了一名最近处的叛军、命自己的人混进去,又叮嘱他怎么施行反间,以致敌军自相残杀说了一遍。
履霜听的很认真,“依你这么说,此战之功,有一半该归给那位邓大人。”
窦宪听到“功”字,拳头渐渐地握紧了,停止了说话。
履霜敏感地察觉到了他情绪低落,问,“怎么?”
窦宪咬牙道,“我带着叛军的首级回来请功,圣上倒是挺高兴的,偏瑾姑姑和茵姑姑说了不少酸话,刘健也有意撵我走。我只好带人先离开了。我看这一战,怕是白打了。”
履霜沉吟了会儿,问,“五殿下有没有说什么?”
“怎么提起他来?”窦宪心头泛起异样。但还是顺着她的问题答道,“他倒是看在前几次的交情上,替我说了些话。只是他的话,何曾有分量呢?”
履霜听了正要说话,门上传来几声轻叩。她走过去想要开门。窦宪忙拦住了,“若是窦顺他们,岂有不出声的道理?大概是邓叠。临分手前我见他使了个眼色。料想是大庭耳目之地,有些话他不便多说,是以私下见我。”把履霜推进了内室,嘱咐她别出声,自己去开门。
果然是邓叠。
窦宪往外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人,方把他让了进来。
门关上,邓叠一鞠到底,“深夜来访,万望窦大人见谅。”
窦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