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摇晃的马车里平静的想,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她也是这样摇摇晃晃地坐在马车上从青石板上碾过,一圈一圈清脆的声音,进入京城。
只不过又回到起点罢了,那时候她有爹爹,这时候她有夫君,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长相厮守终已是幻梦了,至少替他保全身为将军的尊严罢。
“罪女庄维祯拜见陛下。”女帝见她的地方是一间偏殿,地方不大,除了两个侍从便只有女帝和德君二人。
☆、第九十六回两厢对口不由心锋刃逼面不改色
德君隐在女帝身后立于上首,借着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地打量底下的十三。
呵,这便是那蒋牧白心心念念的人么?如此平庸罢了……
他的嘴角略过一个笑,眼中闪动着和平日截然不同的兴奋的激动的光芒,面庞因为期待而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全然不是往日那个纤细文弱的公子。
他等这一刻太久了,他每日醒来唯一盼着的就是把蒋牧白拖入地狱,狠狠撕碎他那张虚伪的脸。
蒋牧白这个名字似乎是他人生的梦魇,从幼年时候起,他就知道荣郡王府有一位大公子和自己年纪相仿,聪慧非常,惹人喜爱。父亲检查过他的功课总是会说,“争口气,势必要把那边给压下去,蒋牧白算什么,我家云儿才是全京城最好的公子。”
果然,后来他和蒋牧白成了京城并驾齐驱的双壁。
然而蒋牧白任了官职,时常不在京城,他也并未真把蒋牧白放在心上,直到太女出现。太女是那样高贵的女子,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而且如此温柔,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她的头发丝,但太女也喜欢蒋牧白。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发现他愈想甩脱蒋牧白,愈想逃开他的影子,就愈是仿佛被诅咒一般永远被这个名字压迫得难以呼吸。
德君想起了那段日子,他每能够和太女相处的时候总是无比欣悦,却又伴随着无尽的恐慌和忐忑,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当了?太女是不是更喜欢和蒋牧白呆在一起?若是自己真的输了该怎么办?——那时候许多人都私底下说太女还是更属意蒋牧白当正君。
最后当蒋牧白远走边关的时候他几乎是欢喜欲狂的,自己终于胜过蒋牧白了!
再后面的一切德君便不想回忆了,那时他有生以来最屈辱最痛苦的一段时间。他以为唯一和自己一般悲惨的人只有蒋牧白了。
可蒋牧白是那么虚伪又无情的人,殿下待他那般好他却毫不在意,抚着琴道貌岸然地高高在上看着自己,好似自己是一个可怜可鄙的小丑——他凭什么!
他本来想以死明志的,他既做不成太女正君,活着任人耻笑还有什么意思呢?但那一刻,无限的生机燃烧起来,他要活下去,把蒋牧白也拉进地狱。
这个机会他等的并不容易,从万安郡王那里交换来这个秘密的时候他简直控制不住几乎在宫殿里狂笑出声。谁能想到,高居后位最最完美无瑕的蒋牧白,居然爱着自己的弟妇!一个出生卑贱的赘妻!
他说服了父亲派出精锐半路截她,父亲一直以为是为了要挟萧炎,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想挟制的只有蒋牧白。
可惜那次失败了,不过没关系,他会把蒋牧白最珍惜的东西全部撕碎。
——
“罪女庄维桢拜见陛下。”
听得底下十三自称罪女,女帝不由一愣。
“你为何自称罪女?”虽然在女帝心里她已经被定了罪,就看是死还是不死了,但十三自觉主动就这么说显然是不应该的。
十三也不同她绕弯子,直起身子平静地和她对视,声音朗朗清越,“我有罪,因万安郡王实乃毙于我手。”
这话一出,女帝惊呆了,这庄维桢能掐会算么?早知道自己要拿她开刀?
这样一来,女帝反而不好直接扣帽子下去了,转口问到,“承恩侯已然认罪,你却说是你杀的,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欺君不成?”
“陛下,这是怎么了?”开口的却不是十三,而是紧接着推门而入的蒋牧白。他依旧风姿卓然,不紧不慢地步入殿内,伴随着香囊散出的绻绻幽香。
德君对上他的视线,笃定一笑,我知道你会来的。
女帝面色稍缓,“皇后,你怎么来了?”
蒋牧白径直越过十三身侧向上走去,“原本是过来探望陛下的,陛下正在办事?可是扰到陛下了?”
“怎么会呢?皇后这几日辛苦了。”女帝说到。
蒋牧白往底下看一眼,语气惊奇道,“陛下把她叫来做什么?”
“本来是想办好了再让皇后高兴高兴。”女帝耐心道,“承恩侯一案我仔细想过了确实有隐情,承恩侯想必是无辜的,这女子刚刚也承认了万安郡王是她所杀。”
“陛下如此未免不公。”蒋牧白话中指责,语气却没多少怒气,反倒带了一丝亲昵的抱怨,“阿炎他才二十出头,连个子嗣都没有,陛下就让他做丧妻鳏夫,阿炎也太可怜了”。决然不提十三,浑似一个一心一意为弟弟打算的哥哥。
女帝讪笑一下,“也不定就会要她性命,而且比她好的女子也不是没有。”
“阿炎在陛下心里就是如此朝三暮四的男子?”蒋牧白更不满了,“还是说陛下要流放她,那岂不是让阿炎守活寡?”
虽然蒋牧白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来,但从他进殿的那一刻起,十三就有种直觉,他是为自己而来。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