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紫苏是真心心疼这位主子。
她十岁入宫就伺候在景阳跟前,那时候景阳才九岁,长得玉雪可爱,总是瞪着一双神采奕奕的杏眼追逐着哥哥的背影。九岁的景阳还很淘气,夏天知了嚷得震天响,她就拢起裙摆在前打一个结,拿起景行为她做的网兜两下就爬上了树,网到一只知了就偷偷用手捏住藏在袖子里,等昭阳公主走过来时,眼疾手快地掀开昭阳公主的衣领,一把将知了扔进去,昭阳公主被衣服里知了的叫声吓到,哭得惊天动地,她家公主就不顾形象得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公主的母妃去世得早,她最依赖一母同胞的嘉和帝,从不肯学别的公主老老实实的叫一声皇兄,总是哥哥前哥哥后的。得知哥哥即将远赴边关,就泪汪汪地抱着哥哥的腿,赖着不让走。到底是什么时候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就变成了如今这副猜忌多疑的样子呢?
景阳避开玻璃球的碎渣,慢慢走到床榻前,没有脱鞋,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我今天不想见人,去回了苏公公,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紫苏走过去替她除了鞋袜,仔细掩好帏帐,又亲自清理了地上的碎渣,挨着角落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开门出去。
关上门前她看了看隐在帏帐中的景阳,约是因为白日的光线太过晃眼,她将手背搭在眼睛上,似是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她梦到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女,少年长了一张极为讨喜的俊脸,眉尾微微上翘,一双凤眼滴溜溜转个不停,借机打发车夫去买杏仁糕后,拖着身后的少女轻巧得跳下马车,在前拨开人群给少女开了道,两个小小的身影瞬间就隐没在人群里,车夫浑然不觉,等回来时,已经遍寻不见两位小祖宗的身影。
“景阳,快跟上,我知道附近有个荷塘,这两日荷花开得正好,带你去看啊。”
少年放开了她的手,在前跳得跟只猴子一样,景阳跟得气喘吁吁,扯着嗓子喊:“行言,你个混小子 ,你跑慢些,等等我。”
被称作“行言”的少年终于停了下来,景阳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快看。”行言一手指着前方,侧头招呼景阳。
数十里荷塘一碧万顷,粉白相间的荷花亭亭立于宽大的碧色荷叶之中,湖风吹过,花叶晃动,像一群粉嫩的小姑娘站在荷叶上摇头晃脑,分外娇憨。
“哇塞!”景阳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荷塘,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
行言笑骂她,“被你皇兄看到你这幅样子指不定又要说你不庄重了。”
听行言提到她最喜欢的哥哥,景阳巴掌大的小脸皱得紧紧的,“哥哥最近老是压着我练习平沙落雁,我弹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古人为习好一首琴曲练上几年也是有的,你看你才练了多久就叫苦连天。”
“哼”,景阳知道他说得很对,就是嘴硬不肯承认。
行言脱了鞋跳下水摘了几个绿盈盈的莲蓬提在手里,景阳拿着不知道怎么剥,行言看不下去,戳了下她的额头骂:“笨死了”,又收回手三两下剥出了莲子。
两人在荷塘流连了良久,天色渐渐暗下去,行太傅的家仆带着一队人寻了过来。
“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管家急忙走上来按着行言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见小主子安然无恙,心中大石才落了下来。回头见到景阳怯生生揪着衣角,才想起这儿还有位大祖宗。
景阳跟着行言回到太傅府,门前已经停好一辆马车,景阳一步一步挪到马车前,踩着马镫爬了上去。掀开帘子就看到脸色阴沉的景行,“哥哥,景阳知错了。”
景行手里拿了一副戒尺,这把戒尺是平日里惩戒犯错的景阳用的,故景阳一看到它就乖乖摊出了掌心。
连日里被逼着练琴,终于寻着机会出来放风,一高兴就忘了时间,景阳看着哥哥不打不骂,越是委了一汪清泪,下一刻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景行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听她越哭越大声,终于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哪有你这样的,在外面鬼混一整天,也不知道派人回来送个信,哥哥也是会担心的,好了好了,不哭了。”
景行看着她哭得惨不忍睹的一张脸,心疼地替她擦拭。
“公主”,紫苏在门上叩了两声,景阳立刻从梦里醒来,感受到眼角一片湿意,她迷茫得用手去摸,梦里的自己哭得伤心,不想现实里的自己也跟着流泪了吗?
“什么事?”景阳偏头看了看窗外,日头比她刚睡下的时候只上移了约莫一寸,她顶多睡了半个时辰。
“胭华郡主来了,说是今日镜泽湖举办龙舟竞渡,邀你一同去看呢”,紫苏盼着她家公主能够答应下来,再这么憋闷下去迟早要憋出病来。
“你先去回胭华郡主,让她在偏厅等我,然后安排人来给我梳妆。”
紫苏在门外应了,转身向着偏厅走去。
“你今日气色怎么这么差?跟街头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