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间都是说的儿时的趣事,便是有再多的趣事,挨着桩桩件件都拿出来说一说,也顶多一天就能说个七七八八,除了旧事之外,却是找不到其他的话题可聊。
行言在她身边盘腿坐下,景阳侧过头去看他,同样的剑眉同样的凤眼,不同的是习惯挂在嘴边的笑容。从前的行言高兴了会放声大笑,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每一个笑容都如春风拂柳,却始终让人觉得这样的微笑里多了一丝戒备少了一分真诚,更像是在用笑容掩盖心底那些不能示人的情绪。
“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行言俯下身子,伸手在水中轻轻划动,然后微微仰起头,正对上景阳的目光。
“是有话要说,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说。”
行言直起身子,和她面对面,景阳被他坦荡荡的目光刺到,下意识就想把头侧开,最终忍住了,因为她知道她永远不会认错行言的眼睛。
“你想问那晚你见到的其中一名黑衣刺客是不是我?”
另一层身份被拆穿,行言淡定得像一个局外人,景阳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为什么?”
“你可能误会了,重臣亲眷接连出事我也有耳闻,但确实与我无关。”他脸上那层笑意从没有变过半分,无论是同景阳回忆儿时趣事,还是面对景阳认真的质问,他都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淡定模样。
“那晚挟持你的刺客,是我在上京时认识的一个江湖上的朋友,他有一名义弟,脾气火爆乖张,上月在酒楼喝多了几杯,和户部左侍郎的公子起了争执,这位侍郎公子历来嚣张跋扈,当下就命人打断了他义弟的一条腿。我这位朋友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当晚就潜入侍郎府邸想为义弟报仇,不想踢翻了府中的花盆,惊动了护院,出逃时又遇上了官兵寻街,我不放心他才一直跟在后面,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萧行言不知道的是,他解释了这么多,景阳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行言”,景阳低声唤他。
“嗯?”
“你在流放之地同人说话时都是这样笑的吗?”
景阳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萧行言常年示人的笑容终于一点一点消融,景阳在他眼里看到转瞬即逝的痛苦神色,他不笑的时候依旧让她觉得陌生,他身上的气息仿佛正在变冷,这一刻景阳看到的一个冷静内敛的萧行言。
他们对视了许久,萧行言先将目光别开,叹了口气,“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从前的我,你也不是从前的你,这样相处不是更好吗?为什么非要问个清楚明白?”
景阳眼里隐隐有了泪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到从前那个阳光飒爽的萧行言我就难过得透不过气来。”
萧行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想像从前一样揉一揉她的头发以示安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闭了闭眼,“景阳,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吧,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一滴泪从眼睛里滚落灼痛了景阳的肌肤,胸口传来更为明显的刺痛,她艰难地问:“非要这样吗?”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回不了头,那就闭着眼睛往前走吧!”
是啊!还能怎么样呢?在他们共同的回忆里,半程欢歌半程哀曲,行到最后是一大片抹也抹不掉的浓烈血色,他们没有反目成仇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回去吧!我想回去了。”
纵然已知结局如此,她还是不想面对这样的行言。
船靠岸的时候,景阳不小心踩滑,萧行言伸出手扶了一把,待她站定又飞快收回了手。景阳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不再留恋。
“景阳。”
景阳闻声回头,不解的问:“怎么?”
“没能参加你的婚宴”,他顿了顿,又道:“恭喜了!”
“谢谢!”
景阳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暗中吸了一口气,强扯了一抹微笑,转身的时候又被萧行言叫住。
“还有事?”
萧行言轻轻叹气,“景阳,五年前你被逼着做了选择,五年后为什么又让自己陷入了这样两难的境地里?”
“什么意思?”景阳笑容僵在脸上,一丝不安划过心底,脸色越来越白,虽然知道他不会说,她还是问了。
萧行言果然没有再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朝着反方向离去。
景阳没有动,看着他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直觉告诉她行言的话中有话必是和舒望相关,她想抓住他问个明白,又害怕自己得知真相后接受不了。
书童行书等在不远处,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真真切切,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方才何必提醒,说不定公主还认为是你有意挑拨呢?”
“不管她怎么想,我只是尽一个朋友的本分罢了。”
“可是公子你……”,行书欲言又止。
萧行言好奇相问:“我怎么?”
“你喜欢公主啊!”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萧行言哑然失笑,点了点他的脑袋,“你是话本看多了吧!我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