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知道该如何处理与慕容澜的关系,这也是他能在那场夺嫡之争中保全自己,并得到滁州那块富饶之地的封赏、自在逍遥的原因。
“侄子出生,朕这个做叔叔的只是给了些赏赐,都没有去看他。”其实慕容澜压根抽不出空去滁州,一日不解决宋霄君卿的问题,他便一日不得安宁,“小侄子取名了吗?”
“尚未。”慕容漴转头拍拍他的手,笑道,“陛下有什么好名字吗?”
“他们这辈是玉字辈。”慕容澜望着谢明珏的背影,沉吟片刻,“怀瑾握瑜……瑾,慕容瑾。”
慕容漴半开玩笑地问他:“次子是不是该取名瑜?”
“若是三哥愿意,自然是可以的。”慕容澜转到他的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三哥,朕想要过继一个孩子作为新一任的储君。”
慕容漴见他神色格外郑重,渐渐敛了笑意,轻声叹息:“陛下,这种玩笑开不得。你还年轻,只要你想,要多少孩子都有人愿意为了你生。”
“朕没有开玩笑。”慕容澜帮他理好毯子,有些头疼地抬手揉揉眉心,“朕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他相处,除了威逼利诱外拿他毫无办法,若是再来几个非乱套不可。”
慕容漴哑然半晌,任由慕容澜推着他来到岭南王府,回过神来讷讷问道:“陛下……他心悦你吗?”
“他心悦朕朕犯得着去威逼利诱?”
慕容漴无言以对,只能岔开话题:“不进去么?”
岭南王府的门尚未完全阖起,争执声顺着门缝挤了出来,慕容澜摇摇头:“不了,这种情况若是朕再进去,想必他会觉得非常难堪吧。”
谢明珏刚踏入岭南王府,便撞上了守在门口的谢明奕。谢明奕冷笑:“翅膀硬了,除夕夜都不回府守岁。”
谢明珏问了声安便打算绕开他往里走,却被谢明奕拦住:“你除夕夜去哪了?”
“我去哪不用向你报备吧?”谢明珏抬起眼帘,神色漠然,对他的刁难连同他本人在内熟视无睹。
“别这么看着我!”那眼神激得谢明奕瞬间就怒了,在岭南谁不巴结他?就连柳初晴都得讨好他,谢明珏居然当他是空气?!“我是你兄长,连你夜宿在何处都不能过问了吗!”
“兄长?”谢明珏轻且缓地重复了一遍,笑意自脸上一闪而过,“真不容易啊,我认祖归宗了这么多年,终于承认你是我兄长了?”
谢明奕一僵,恼羞成怒,恶言相向:“被陛下睡了几回底气就这么足了?当真跟你那个妓子娘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甘愿出卖身体的下/贱之人,真不要……”
“啪”一声脆响,谢明奕被打得头一偏,旋即捂住脸,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居然打我?谢明珏你这个贱种居然打我!”
谢明珏面无表情地将发麻的手拢入袖中:“谢明奕,这么多年你明里暗里骂我我都忍了,但我娘又不曾做错什么,你凭什么骂她?”
“我呸。”谢明奕撕开矫揉造作的那张面具,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有夫之妇还去喝花酒,勾引清倌?是不是个东西大家心里明白!”说罢,也不管有没有给岭南王和王妃拜年便拂袖而去。
谢明奕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地就想报方才拿一掌之仇:“谢明珏你说清楚!你说谁不是东西!”
玉衡自墙头翩然落下,拦住了谢明奕,眼神冰冷刺骨:“大公子,你逾矩了。”玉衡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旁观状态,但做事向来一丝不苟毫无差错,自然不可能让谢明奕的巴掌落在谢明珏的身上。只是……他似乎从世子殿下的身上,看到了一丝主上的影子,是错觉吗?
谢明奕也只敢在窝里横,一见到外人瞬间哑火,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谢明珏离开。
一出门,谢明珏便见到了王府门口的二人,也拿不准他们究竟听到了多少,欠身行礼:“一些乱七八糟的家事,陛下同安王爷见笑。”
慕容澜没有接话,自早上开始他需要思索权衡的东西变得非常多,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不知道该这样面对谢明珏。
慕容漴倒是又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从袖中掏出了两个红包,一人递了一份,见谢明珏有些困惑,好脾气地解释道:“作为慕容家唯一一个比陛下年长的人,本王还得年年给他发红包,至于世子殿下你,入乡随俗罢了。”
谢明珏推辞不得,有些窘迫地谢过安王的好意,将红包收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兄弟二人隐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第二十二章 同椁
发完红包,安王笑眯眯地跟二人告别,准备去靖王府陪南衡过年。
慕容澜派天枢送他,自己则与谢明珏一前一后沉默着慢慢往回走。
“朕……”慕容澜停下脚步,偏头看向恪守礼仪、始终落后自己半步的青年,却撞上那双依旧清亮的眸子,将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谢明珏驻足,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神情带有一丝疑惑。
慕容澜继续向前走,生硬地牵起一个话题:“朕并不是真的喜欢谢明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