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你可曾见到她?
没有。
整夜都没有?一面也没有?
没有。
宁衍宗心中意动,细细看喻怀仁神色,却见他微微斜低着头,嘴唇紧抿,油灯下有些看不清。他这人不屑于撒谎,如此竟如此隐瞒,是为了甚么?总不会是真有私情。
罢了。我上别处找去。
喻怀仁想起卢家女儿,不由得有些头痛。
卢小娘子前些日子转道京城,竟听说了一桩事情:正合山庄庄主,正与京城名妓孟袅袅打得火热,据说三天两头便往风湖楼赶,挥金如土,只为博红颜一笑。她心系喻怀智多年,怎能不慌了神,一忽儿寻思毕竟是风尘女子,喻怀智即便痴迷也不过一时;一忽儿又听闻孟袅袅才貌双全,只献艺不献身,连京城第一才女吴家千金都与她神交已久,反观自己,大字不识、女红都只寻常,还不立刻被比了下去?
竹筒倒豆子一般备说前事之后,卢小娘子竟嘤嘤哭了起来。
喻怀仁只皱眉。一来儿女情长他全然不懂,二来他也不会安慰人。只等她哭完。
卢小娘子抽抽搭搭一会儿,自个儿把泪擦了:喻二哥,今晚这事可别说出去。
喻怀仁点头问:大哥之事,你打算如何?
说来好笑,卢小娘子本是来找他询问的,现下反而是他提问了。
我我再试试,要是果真不行,我就死心。毕竟是江湖儿女,十分爽快,我就不信世间再没有喜欢我的。
其时只觉得孟袅袅这名字有些耳熟,现下他倒是想了起来。
当初宁衍宗初带他去风湖楼,他还有些懵懂;这些日子早已明白,那便是寻欢作乐之所。
倒是意想不到,孟袅袅对他口称恩公,竟也是自己曾经救过的人。
或许到京城之后,为着卢家情面,他该去见见这孟小姐。若她对大哥无心,不如让她待大哥冷淡些,兴许能叫大哥回心转意。
也只能帮卢娘子到这里了。
回过神来,他又纳闷不已。怎么这等情场闲事,自己也想要管了?
宁衍宗出了喻怀仁处,自然无心去找卢娘子,只有讪讪回去,准备孤枕一夜。
途中听了一声鸟叫,他心中哦了一下,回房端坐。不一会儿便有个部曲送来条子。他打开,竟是纪六韬笔迹,不由得心中诧异:纪六韬与容炽不同,日常并不随侍左右,所图所谋全在暗处,且极为重要隐秘,从来送信走的都是最稳妥的路子;似这般飞鸽传书,莫非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急忙打开看了,他微微一愣。
他离开宁府前吩咐家人延请天师、道士、僧人为宁衍争驱邪,不想竟然通通不中用;或是才见了宁衍争便不肯再做法事、连番问了才说不想丢了自己性命,就是一番折腾后无任何成效。
纪六韬信中言明此事,又劝勉他,鬼神之说不可信,有病还需医治,不可沉迷于虚幻缥缈。
纪军师倒是费心了
纪六韬亦师亦友,宁衍宗自然受教。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原也不信世间有什么神仙鬼怪。
即便现在,他对鬼神亦是敬而远之。方外之人既然隐于世外,袖手旁观,那么红尘中的俗事,便只有他们这些俗人照着俗世之法来理会了。
只是,小争身上邪灵若寻常人不能解,难道最终还要劳动怀仁?
若是以往,小争与外人之间,自然是选小争的。可如今,他怎能任由怀仁再赴险境?
他更怕,怕怀仁一旦驱除那邪灵,便忆起以往之事。
他苦笑片刻,原来不是小争与外人之间,却是弟弟与自己之间早已选了自己。
一路到京城,宁衍宗竟不能与喻怀仁独处。
喻怀智称连日骑马吃不消,便厚颜坐进了马车,与自家二弟朝夕相对。他武功平平,体质不佳,众人皆知,这借词倒也合情合理,叫宁衍宗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宁衍宗吃了暗亏,涵养功夫倒也不错。他已打定主意,到了京城,住个两日,便立刻带喻怀仁去寻宙锋剑,到时候喻怀智再有心计,也鞭长莫及。
京城既到,虽然知道不可为,他也还是力邀喻怀仁到自己别院去住。
多谢,不必了。
喻家小弟回话干脆利落,做大哥的似笑非笑看着他,正炫耀呢。宁衍宗脸一抽搐,对之以皮笑肉不笑。
安顿下来,喻怀仁犹豫一番,便找陆过问风湖楼的路。
陆过吃了一惊:二庄主要到风湖楼?那儿没有小倌
我知道。
喻怀仁以往沉迷男欢馆差一些便被逐出家门,陆过自然知道。见他改邪归正,顿时大喜,不只指点周详,还叫个长随带路。
到了风湖楼,莺莺燕燕们见是个俊俏郎君,欢喜不已,纷纷上来投怀送抱。喻怀仁皱起眉头,踩着轻功避过了,点名要见孟袅袅。
四周静了一下,小姐们俱都吃吃笑起来;旁边有一寻欢客拍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孟大家也是你想见就见的?
揽客的嬷嬷心里琢磨,这年轻郎君看着面生,长得好了不说,一身装扮看似简朴,料子却花费不菲,保不齐又是个慕名而来的公子王孙,只是初来乍到,不晓得规矩罢了,可不能怠慢。
便把小姐们打发走,赔笑道:郎君莫要扫兴,实在是想见孟大家的人太多,要权有权要势有势,我们小家小业的,谁家都惹不起,是以孟大家定了规矩,每夜必开诗文会,以文会友,谁家文采拔得头筹,便得与孟大家相会。词会即可便要开始了,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