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芷一并作揖,结伴离去。
两人远离五步亭,谢芷低喃:子川好像知道我们跟丁靖打探他的事。背后探人隐私绝非君子所为,李沨好像生气。他自然是知道。孟然轻笑。谢芷呆头呆脑说:要不去跟他致歉吧?孟然摇头,语长心重说:小芷,你离他远点。谢芷目瞪口呆,嚅嗫:为什么子玉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孟然呵呵,子玉也这么说吗?谢芷见孟然笑了,更是摸不着头绪。
小芷,子川这人,忍辱负重,不声不响,这样的人最是可怕。
文佩出身名流世家,身上有他身份所特有的高傲,对李沨这种野合所生,自小混迹仆役之中的人,又怎会放在眼里,而文佩的姐姐想必跟文佩无差异,何况她养于深闺之中,又怎会对李沨痴情?但丁靖的话不可能是假,文小姐还就是痴情于李沨并且在后来寻了短见。那么,惟有一种可能,李沨在报复,有意让文小姐痴情于他,有意报复文家人。
这没道理,燃之,子川遭受很大的委屈,默默忍受他人的责难,即使文佩要毒害他,他也帮着包庇。燃之,你将他想得太坏了。
谢芷第一次反驳孟然,在谢芷看来,李沨没回应文小姐的爱慕,而使得对方寻短见,李沨有责任,但并不至于要为这罪过以性命抵偿,文佩最终应该是想明白这个道理,原谅李沨,才说他与李沨再无瓜葛。
小芷,你在袒护他,我从没见过有女子因为相思而去寻短见,我只见过有女子因为所托非人,羞愤交加,而不得不寻短见。
孟然指出这件事,绝非丁靖说的那么简单,甚至李沨与文小姐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丁靖也不会知道,只怕文佩也不知道,恐怕惟有文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才能说得清。
谢芷懊恼抓着头,他转身要往回走,孟然急忙扯住他,谢芷叫道:好烦心,我去找他问个明白!孟然将谢芷揽住,平和说:小芷,明年初春我们与他各散各路,缘份不过如此,即未深交,何需懊恼。
即未深交,何许懊恼。
李子川,深秋过后是冬临,你我不过只剩几旬的时日相处,太匆匆。
作者有话要说:
☆、(修订)日暖蓝田玉生烟第七章(中)
东斋房少去俩住户,寂寥许多,冬日临近,满山草木肃杀,越发觉得疏远空寂。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一日夫子领着六七位品学兼优的学子进城拜谒官员,孟然,李沨在其中。
在山中过着近似囚禁的生活,能进城去走马观花一番无疑是件大乐事,即使谒帖名单里无谢芷的名字,他仍一早便欢欢喜喜换上浆好的衣服,跟随孟然、李沨他们下山。
到城中,优等生们自然有人接待,安排食宿,而谢芷这种编外人员,则寻处低廉的宿所县学隔壁的一座小寺,在里边吃斋饭睡通铺。
他真是羡慕被知县老爷宴请的学子,想着一桌的好酒菜,满座的官员名流,好不风光。
有什么可羡慕,好不拘谨,想来终日除了奉承人被人奉承外,酒都不好意思喝一口,佳肴也不过就是嗅嗅香气罢了。
出书院时,孟然如此对谢芷说道。
寺中的谢芷想,兴许真是如此,就着清汤豆腐把一碗米粥吃完,不免还是叹了一口气。
公子,白日听香客有言,林府老夫人大寿,今晚请戏班子在西巷口唱戏呢。
难得下山进城一趟,正月也想出街游玩,他身为下人,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谢芷把饭碗一推,托腮喃语:燃之、子川,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要是能一起看戏就好了。
倍觉孤独,热热闹闹一起下山,现在独剩自个。
公子,李公子大概没那闲情看戏,而且以他的家世,想必在筵席上也脱不得身。你要想约孟公子,若不我们经过县学,在门外探探。
正月对孟然的印象要强过李沨,李沨给人的感觉过于阴沉,不如孟然总是笑脸嘻嘻亲切。
如此也好。
主仆出寺门,沿街西行,路过县学,在大门外驻足,天色已黑,学府中倒是灯火通明,只是不曾见一个人影从里边出来。
谢芷有种被孟然遗弃的失落感,夜风吹拂脸庞,不觉眼眶一红,揉揉眼睛。正月敏锐,安抚说:公子别伤心。谢芷哽咽:大家朋友一场,终究要分离,子玉回乡再难相见,明春,燃之也入泮,这堵高门厚墙,还不是仍旧要将我隔在外头。越想越难过,又补上句:我忒不济,明春定是考不进。正月着急跺脚:公子别说胡话。
正月颇为了解谢芷,知道他一时郁结,拽着他赶紧走离县学,往人声喧哗的西巷口赶去。
戏早就唱开,台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四周杂耍的打花鼓的江湖艺人,又有几个卖热食的小摊小贩挑担兜转,好不热闹。谢芷和正月坐下吃碗热汤饼,抬头瞅瞅身边熙熙攘攘的过路人,心中惬意起来,望见一侧有位卖字画扇子的小贩,谢芷起身,想去挑一面扇子,正月跟随过去,正月眼尖,在前面丹青摊前中,认出了小青,高兴地招呼。谢芷赶紧四寻孟然是不是也在。
我家公子说夜宴无趣得很,让我自个出来看戏,不想在这里遇到你们。
小青跟谢芷行礼,恭恭敬敬。
燃之有说明日什么时候回书院吗?
谢芷失落之余,悻悻问归期。
明儿一早还有事呢,想是要傍晚才回去。小青略作思索,又补上句:不过也未必,李公子今晚人就已不在,夫子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