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事实就要摆在眼前,父皇会不会根本不愿见自己,父皇会不会根本不在意自己……不,哪怕明知道是欺骗自己,也要告诉自己,父皇不会不在乎的,不会的……卿落自嘲地一笑,眼中若有若无的光华明而复灭。
大约等了一刻钟,对于卿落却漫长得犹如煎熬了十年。终于,听到了一阵不紧不慢渐渐逼近的脚步。
卿落抬眼望去,是父皇身边的张公公。
“九殿下。”张公公略弯了下腰全当见礼,“陛下在明章殿。殿下请随我来。”
伴随着铁链的尖锐脆响,牢门吱一声打开。
卿落心中一温,父皇,终究还是愿意见自己了。
明章殿,卿万里依旧兀自看着手头的奏章,似乎丝毫没注意阶下跪了一个多时辰的卿落。
忽然眉头一皱,卿万里顺手举起案上的茶盏狠狠一砸。
冲着额头砸来的瓷盏,本可以躲开,卿落却知道他有意是冲自己砸的,便跪在原地,生生受下。
顿时,鲜红的血在苍白的额头肆虐绽放,几道血水顺着清俊的脸颊蜿蜒流下。
牧州一战,晋军遭遇埋伏,惨败于梁,太子卿宸被围困蒙山。卿万里的心揪作一团,他最心爱的宸儿,绝不能有事,绝不能!
为什么自己想要好好爱护的宸儿被敌军围困处境险恶,这个该死的孽种却还好好地在这儿!卿万里狠狠瞪着阶下跪的人,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哈哈哈。”卿万里冷笑一声,“太子被困蒙山,遂了你的意了?”
“父皇。”卿落惊愕地抬起头,俊秀的目中映着灯光如明星闪烁。才短短三日,本以为皇兄刚刚抵达边关还在养精蓄锐,自己还能劝说父皇谨慎此战。不想一切都晚了,皇兄竟然如此匆忙应战,不仅损兵折将,还使自己身陷敌军围困之中。
“哼。”卿万里冷冷一哼,“装的倒是挺像。很高兴吧?”
“皇兄被困,情况危急。望父皇发兵解救。”卿落伏拜于地,单衣之中瘦弱的身子冻得微微颤抖。
“还用你说!”卿万里狠狠一拍桌案,“少在朕面前假惺惺!”
那个女人也最会这般惺惺作态假慈悲!卿万里不由想起当年与她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到最后,却换来她无情的欺骗。阶下这人也是深得真传,然而如今的卿万里已是一见他便怒火万丈。
“儿臣不敢。”卿落再次伏拜,“如蒙父皇恩准,儿臣请求前往边关援助皇兄,为父皇为晋国尽微薄之力。”
“放屁!”卿万里忍不住失态地大爆一声粗口,把案上奏折劈头盖脸全都冲卿落砸下,“找死!来人!给朕取金鞭来!”
卿落的身子不由一抖,即刻恢复平静。静静垂下了眸子,却不知自己又如何惹恼了父皇。
从那年开始,这金鞭便是整个皇宫中自己最熟悉的事物。卿落住在最偏远的景行殿,却坚持每日步行将近一个时辰到父皇宫中请安。遇上父皇不悦的日子,便总会变被父皇赏赐一顿金鞭。卿落不知道它是怎么做成的,却知道它的厉害,每一鞭都要裂皮碎骨,血肉崩飞。每次打完,卿落便有几天几夜痛得合不了眼,伤口没有大半个月都无法愈合。
卿万里只道眼前是他最恨的人,便是剁碎了也不足以解恨,又如何会想到,卿落也是血肉之躯,又如何能理解卿落的痛?
“数着。”卿万里一拉过金鞭,呼啸的鞭梢在空中卷起一阵寒风。
“是。”卿落颤抖着答应。
第一鞭,竟然夹杂了卿万里的内力重重挥下,如同盘踞的毒蛇,深深钻进血肉,甚至能感到骨骼的震颤。
虽然知道痛,却不知这样的痛,卿落贝齿咬住下唇,把要出口的半声痛呼阻断。
“一……”卿落的声音颤抖地厉害。
第二鞭,卿万里的兴致更为浓厚,威力有增无减。鞭子抓开卿落单薄的素衣,毫不留情地卷起血肉淋漓飞溅。
“二……”声音颤抖得更厉害,卿落紧握成拳的手,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
第三鞭,如同一把钢刀从背上重重划过,鞭上金丝绞成的钩刺掀起一层带血的碎肉。
“三……”卿落有气无力地数着,痛得闭上了眼,连睫毛都在颤颤不止。
“四……”
“五……”
卿落的意识被疼痛盘踞占满,本能一般地数着。父皇让数着,却不知要数到几。卿落只觉得每一鞭都是他生命的极限,每一鞭都把他推向生死的边缘。下一刻,也许就不在这人世间。
“十五……”
“……十……六……”卿落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能感受到满天满地的疼痛。
听到“十六”,卿万里收住鞭子,放回小太监手捧的托盘,示意小太监退下。
小太监看得全身都在颤抖,站着一时没有反应。忽然意识到卿万里是在示意自己退下,慌忙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太监“砰砰砰”磕着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卿万里懒得对一个太监多言,又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小太监如蒙大赦,爬起来一溜烟跑没了影。
卿万里走回阶上坐下,盯着阶下满身鲜血的卿落。
“卿落……谢……父皇……”卿落挣扎着对卿万里一叩。至少,感谢父皇还肯亲自下手打自己这个孽种。
“滚吧。”卿万里懒得多言,便随手拿起一本书,不再理会他。
“儿臣告退。”卿落咬咬牙,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