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盎沉吟道:“方公子此事,可大可小,熊知府认准了你是郓王爷的人,若有把柄在他手里,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个案子,棘手就棘手在若是严格按照朝廷律法,方公子手中的茶引就可以认定为有瑕疵,那就做不得收茶凭证,这样判案,方公子就罪责难逃。”
方进石气道:“我这茶引确确实实是朝廷山场发的,又不是我伪造的。”
蔡盎道:“所谓官字两个口,熊知府肯定很清楚这茶引的真假,可是他就是硬说是假的,你奈他如何?找榷茶山场和转运使衙门,他们自己做的错事,必然一口否认推卸责任自保,除非有上峰硬压下来,否则当真有些难办。”
方进石不由道:“那就找蔡相公如何?”
蔡盎道:“是一条路,只是一来二去书信送到蔡相公手里,再转回来淮西路,方公子在这段时间就要吃些苦头,也难保熊知府在这之间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再者说了,熊知府背后是东宫太子府,不仅这熊知府不惧赵三哥,也不惧蔡相公,他若是硬来,认了一条道走到黑,蔡相公必然权衡利弊,多半会有顾忌了。”
方进石一呆,蔡攸就算是帮他,也是有限度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方进石,去公然和太子对着干,他把头一转,向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的万俟卨道:“万俟提刑可有什么办法?”
万俟卨淡淡一笑道:“方公子想多了,此事容易,只要把案子转到我提刑司来断,熊知府说茶引是假的,我就可以断为真的。”
方进石道:“那如何才能把案子转到提刑司?”
万俟卨道:“只要州府衙门把案子过了一审,有了判决,我提刑司就有权提点案宗,到了我提刑司,翻案易如反掌,蔡别驾在衙门里使力,催促州府衙门赶紧过堂,有蔡别驾在此,方公子就在这里呆上几日,想来也没人会难为你,只是……”
他忽然住口不说了,方进石知道他要提条件,就问道:“只是怎么样,万俟提刑尽管直说。”
万俟卨道:“只是如此一来,我必然得罪了这位平江知府,得罪了他,也就得罪了当今太子爷,想想脊背发汗,有些惶恐不安。”
方进石竟然有些佩服这个万俟卨了,此人确实很有能力,拐弯抹角的话说的也是滴水不漏,他想要你的好处,却又不明说,方进石是个聪明人,马上领悟到了,转向万俟卨拱手道:“万俟提刑放心,此次你帮我大忙,在下必定铭记在心,无论是赵三哥那里,还是蔡相公那里,我自有举荐。”
万俟卨要的就是他这个话,马上道:“方公子言重了,大家都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能救方公子于水火,哪怕是得罪太子,我也在所不惜。”
方进石急忙道:“那就多谢了。”
万俟卨又道:“方公子要想早点解决此事,无论何时过堂,方公子都一口招供下来,面得受些皮肉之苦,熊知府这里一有判决,我马上就提点刑狱,把案子全部翻过来。”
方进石道:“我知道了,就依万俟提刑吩咐去做。”
蔡盎这时候道:“方小夫人听闻消息,也来了,在外面等候,我安排她进来见见你。”
方进石道:“那……多谢蔡别驾了。”
万俟卨和蔡盎一起告辞出去,史浩留在最后,他看二人走的远了,对方进石道:“这几日茶庄有我和胡掌柜呢,你就放心好了。”继而又压低声音道:“这提刑司的万俟知事,公子放心么?”
方进石道:“按理来说应该信得过的,我再好好想想吧。”
史浩道:“一切要慎重再慎重考虑了。”他说完不敢久待,也告辞跟着出去了。
方进石自然知道史浩善意提醒的含义,若是他真的依从万俟卨的建议,全部招供认罪,那如果万俟卨不能或者不再帮他,那么方进石就是自掘了坟墓,越陷越深,此时此刻,又有谁可以帮他?谁可以相信谁有不能信任,确实需要慎重考虑。
过了没有多久,蔡盎带着二人走了进来,一个是黄金绵,另外一个居然是乔凌儿。
黄金绵一看到他,疾步快走过来到了面前,上下看看他道:“你……没事吧。”
方进石不想她担心,就故作轻松的道:“没事。”
黄金绵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好好的做个本分商人,也犯了那条王法了,我已经写了一封信,让人连夜给公子爷送过去,但愿他在府上。”
方进石道:“这事怕是秀王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应对之策,不会有事的。”
黄金绵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担心能行么?”
方进石道:“担心也没有用,人生在世,走在高墙下忽然墙就倒了,莫名其妙的牢狱之灾,像这样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只能吃一堑长一智了。”
黄金绵又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方进石道:“方才我说的那些话那么有道理,你也不称赞一下,还有,我以为你会哭哭啼啼的来见我,谁知道没有,让人好生失望。”
黄金绵终于给他说的轻松了一点,道:“你又好好的,我哭哭啼啼做什么。”
方进石道:“我看有的女人探监,都是哭哭啼啼的。”
黄金绵道:“你希望我哭哭啼啼的么,你啊,什么时候都不紧张,再大的事都不放在心上的,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方进石此时觉得,家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哪怕是你心里再有压力,也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