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排座椅对着一面白色屏幕----是个小型的家庭影院房间。
他说的事竟然是陪他看电影!我松开了捏住扣子的手,并且觉得自己思想龌龊得丢人。
“什……什么电影啊?”我装作自然道。
周秋隼和我一起坐到第二排的位置上,按下遥控器,灯光重新变暗,电影开始了。
轮船到岸的呜鸣响起,行李起落,乘客往来,青年一身青衫下了船,露出了一张稚嫩的脸,那是我,我在荧幕里看到了我自己。
“是烽火。”
“嗯。”周秋隼的侧影忽明忽暗,身影沉沉,“我和你的电影,无论如何,都想和你一起看。”
第62章
很难说清在荧幕上看到自己是怎样的感觉,很兴奋,很尴尬,很害怕,很担忧……五味陈杂,镜头里的我就是阿荣,连我自己都必须承认,我看着季江海里那无数遍被打碎了又糅合的敬仰里掺和着爱慕的压抑情感,是真真切切呈现了出来的。
但我也终于清楚地意识到,阿荣的喜悲都在电影里,而我在外面。
我敬仰的,爱慕的人就在我身边。
最后老年周秋隼独自一人站在秦淮河边,轮船呜鸣,人qún_jiāo织往来,有离开的,有归来的,他却再也等不到他的阿荣了。
电影结束的时候,我心态崩了,基本哭成了废狗,拉着周秋隼的手疯狂表白,“导演你拍得太好了!导演你是神仙!你一定会得奖的!不得奖天理难容!”
周秋隼把我带到洗手间洗脸,“出息的,从骆驼上摔成那样都不哭,看个电影哭成这样。”
“是因为你的老人妆画得太好了,演得太好了。”也说不清是撒娇还是宣泄,我拉着他衣袖哭得抽搐,最终成功被拥进怀里得到了安慰的婴儿式拍背。
“好了好了,若若不哭了,嘘,不哭了啊,乖。”
我平静下来后仍想赖在他怀里,直到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周秋隼非常嫌弃地翻着白眼,“你三岁啊,哭完就饿,麻烦死了。”但嘴里说着麻烦,仍是去了厨房做饭给我吃。
我本来想打打下手,但因为总是妨碍到周秋隼被无情地轰到了客厅,这个时候谢奎给我打了个电话,“小若啊,你是不是和秋隼在一起啊?”
“嗯,在的。”
谢奎在那边发出了秃头的叹息,“你一会儿一定要帮老哥我劝劝,再这样下去老哥真的不用剃度都可以进庙当尼姑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从不主动问周秋隼工作上的事,但心里其实很在意,听到谢奎这么说忍不住问道,
果然是《烽火》上映的事。谢奎和我说,其实只要删掉一些情节就能拿到公映许可证了,周秋隼却宁愿电影夭折,心血付之一炬,始终不肯让步。
怪不得……他说要和我一起看。网上黑周秋隼是同性恋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过,《烽火》因此被压着,一直没有上映,周秋隼虽然从来不说,但心里肯定还是着急的。
“他脾气太倔了,认定了就认定了,不管对事还是对人就绝不让步。”谢奎最后长叹一声,“固执己见,难以约束,他这样的人其实最容易受伤,却又无法表达出来,我有点担心他想不开。”
我没有提《烽火》的事,周秋隼也没有展示出有丝毫想不开的模样,吃完饭,我们两个躺在地毯上,他闭着眼小憩,很快就睡着了,英俊的面孔笼罩在暖橙色灯光下,眉微微皱着,显出心事沉沉的样子。
我给他搭了一层毯子,看着他,看了很久……
笔直不羁,不拘一格形骸放浪,傥荡磊落,充满魅力, 周秋隼在旁人眼里总是精准而明确的,在盛名时拂袖而去,载着质疑归来,一副冷冷淡淡的无所谓态度,人生路上很少有迷雾重重的时刻。
可是人心海底两万里,谁都会有迷茫孤独的时刻。
直到他醒来,深幽如井的眼眸映上我的影子,就像滴水映着蓝灰月华轻坠入深井,泛起冷寂又生动的波澜,他握着我的手,舒展眉头,眼底藏着一点疲倦,但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问我:“怎么了?”
我习惯猜测,惯于表演,但在他面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演技蹩脚的孩子,我握着他的双手,跪坐在他面前。
“其实我今天,非常非常不开心,我遇到安戚了,安戚曾经是我父亲的情人,这是个好长好长的故事了,之后我再说给你听,总之。”
他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觉得这样的剖白很难为情,于是没有看他,一口气把话说完。
“我会努力哄你开心,讨你欢心。”
不再孤独比孤独更让人患得患失,如果没有见过太阳,就不会讨厌阴霾,期待总是睡着豌豆公主的丝绸上,会挑剔各种问题,一旦靠近,就会希望自己成为他独一无二的唯一。
真正的亲密关系是展示彼此的真实和脆弱,人类的yù_wàng是深不可测的沟壑。
“其实我也不太知道怎么为俗事折腰,但每次我难过的时候,你一出现烦恼就会消失了。”
我想得到他的全部,所以拿真心来换。
“所以我想,你要不要也试着依靠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