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他连眼也不眨,楞楞盯着那束格外刺眼的阳光。他不要白天,他想回到夜晚的梦里去,他不想,从梦境里醒来。他侧过脸,在枕头上摩擦,回味着昨夜温柔的怀抱,却忽然顿住了,枕被之间,是一股不同于消毒药水的气味,尽管散得只剩淡淡的,但他还是一下认出,那是古巴雪茄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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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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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以后,非常意外地,蒋捷喝了父亲喂的小半碗汤水,竟然没吐。他对父亲笑了笑,父亲却转过身,用手心揩着眼角,端着碗的手,抖得那么厉害。逐渐地,他对食物开始不那么强烈地排斥,流质的断断续续能进食一些,医生的语气不再那么沉重,欣慰地跟他的家人说,蒋捷各项健康指标,开始向正常的方向好转。三月中,在人们准备迎接春天到来的时刻,天空开玩笑一样下了薄薄的雪。那是周正去世后的第一百天,蒋捷在医院住了六个多星期,也终于出院。
奇迹一样的恢复,让蒋家人深觉拣回了儿子的不易,于是加倍小心地爱护着,即使并不想他搬出去自己住,还是没有违背他的意愿,出院那天,帮忙收拾好他的东西,看着他上了江山银灰色的法拉利。父母终还是不怎么放心,一再地叮嘱他别受凉,按医生的要求吃药吃饭。
“您放心好了,”坐在驾驶座位上的江山冲车窗外的蒋父说,“我会照顾好蒋捷的。”
“那,有劳了。”蒋母冲他点了点头。
车子低吼了两声,窜了出去。蒋捷从后望镜里看着父母的身影渐渐远去,江山车子的前后,分别有两辆黑色轿车跟着。
“你遇到麻烦了?”蒋捷皱眉问道,江山平时的保安没有这么严格。
“防范一些总是好,再说有你在车上,出了事,人间阴间都有人找我麻烦啊!”江山冲他笑了一下,见他面露倦色,“累了?”
虽然得到医生的允许可以出院,蒋捷的身体状况并不特别好,因为还没有恢复正常进食的水平,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显得疲倦,所以只能卧床休息。
“我想,看看他。”他歪在座位里,看着窗外灰沉沉的天。
蒋捷入院前,将周正葬在江山在威斯康辛洲的私人小岛上。他说,那是他和周正蜜月的地方,终身难忘。
“到那里也要几个小时的车程,你现在的情况怕是吃不消。”
“不可以坐直升飞机吗?”
车子到了北郊别墅的时候,一架私人直升机已经等在那里。江山用大衣裹进了蒋捷,半挟半抱地塞进机舱,又接过保镖递过来的羊毛毯,盖在他身上。
“累了就睡一觉,睡醒就到了。”
“不累。”蒋捷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你的手机上有游戏吗?我想玩。”
他们几个用的都是同一款手机,能从互联网下载很多游戏。
江山把手机递给他:
“别玩儿费脑子的,你需要多休息。”
“我在医院休息了六个星期了。”
蒋捷玩游戏并不上瘾,但玩的时候却很投入。江山看着他给头发遮住的半边脸庞,只露了尖尖的下颌,自从他能进食以后,非常配合治疗,吃药打针都很自觉,医生和家人让他做什么,他都乖乖去做。现在想起来,就是为了能在今天出院,去看看周正的吧?江山的心里软软地蹋了一角儿,却不知道为了什么。
蒋捷的背后给塞了个柔软的枕头,他靠着窗,半坐半躺地对着江山。他给游戏消了音,手指还在几个钮上不停地飞快穿梭,还皱着眉头做出一副全力以赴的沉思状,实际上却在查询江山的通话记录。在路上,江山给岛上的看守人员打了一通电话,只说:“我和捷少下午过去,让厨子煮些清淡的粥。”可是,在他的手机里并没有这通电话的通话记录。他当时记得很清楚,江山通完话以后就直接挂断,根本没有删除记录。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拨的那通电话是具备自动删除通话记录功能,也就是通话一切断,什么记录也不会留下,因此谁也查不出,他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跟对方说过什么。如果只是岛上的保安人员,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紧张的情绪让蒋捷的胃翻腾着绞痛,他咬了咬牙,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周正的墓临水,面对一望无际的密歇根湖,此时是茫茫一片。江山紧了紧蒋捷的大衣领子,又摘下自己的围巾缠在他的脖子上。
“天还是冷,别呆太久。”
蒋捷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你让我们单独呆会儿,我有话跟他说。”
看着江山退到一边,周围站着大概三五个保镖,个个都是江山的心腹。墓碑的背后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因为靠水的地方,大部分的树木都是北美针叶乔木,即使如此隆冬的尽头,也还是翠绿一片,密密麻麻的枝叶间,在风不时穿过的时刻沙沙做响,象是为了保守什么秘密,树与树之间在窃窃私语。
蒋捷静静地站着,感到迎面吹来的风越发地冷了,心里计算着他站在这儿也快半个钟头。不远处的江山有些不耐了。他回身看了看大湖,在离他不到五英尺的地方是堤岸,冬天的水面比较低,和地平面大概有十英尺的落差。蒋捷闭了闭眼,忽然向水边跑去,完全没给江山任何反应的时间,纵身跳了下去。三月的湖水,冰冷刺骨。在入水的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心猛地收缩,带来一种无法解释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