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就认定了他不是想害我,就是因为什么事情恨我,终究还是想害我。
寂寞桃花
今年的三月,我夜夜到梦里追逐那个求我嫁给他的邻家少年。夜半时分,梦醒,我拉开纱窗,月影飘忽,盛开的桃花树,恍惚是一位白衣白裤的美少年。
今年的桃花都疯了,在我的窗外,红红白白,似一朵朵蘑菇云飘逸在那里,远远近近,煞是好看。可是,每每我与她们擦身而过,浓浓的香,让我感觉她们好寂寞。就好像盛装的女子,早早地打扮好了,却没有人来约她们去跳舞。再过几天,花期一过,她们在伤感的三月微风里,花飞花灭花满楼,独自fēng_liú,然后香消魂散。
很想折几枝,放在书案上陪我。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人比花寂寞。花草一秋,到明年这时候,她们轰轰烈烈地就又回来了。人,哪有她们幸运呢。
细细想起来,如果早做嫁的打算,我儿我女都已经在桃树下捉迷藏玩蝴蝶了吧。那个曾经伫立在我的窗口,一个劲地求我嫁给他的美少年,如今安在?
在桃花盛开的夜晚,我在梦里无数次与他相遇,我像儿时那样,一个劲地痴缠着他,求他爱我。可是,等到他真的爱我如痴如狂的时候,我却对他说,我要走了,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你不要等我,我会在你忘了我之前先把你忘了。而其实,年轻的我已经被另一个男子诱惑了。
那个体院毕业打排球的他,原是邻家少年,高大帅气,性情却出奇地温和。在我胡搅蛮缠的时候,总是近乎懦弱地陪着小心,却是一句重话也不敢说的。后来,有一次,姐姐让我给她看房,她要和姐夫一起回婆婆家几天。年少的我,内心狂野却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我鬼鬼祟祟约了他,我们在姐姐的大床上耳鬓厮磨。他是那样小心翼翼地宠着我,还可能是因为胆怯而不敢做什么。我们忙乎了半天,最后相依着睡着了,纯洁得像两只桃子放在一只瓷盘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相似的过程发生在另一次远行路途中。整个旅程,我们住一间房。但是,我们仍然只是口谈风月。而其实,我们是很为自己的纯洁骄傲着的,我们知道,我们是要结婚,是要白头偕老的。我们有的是岁月,有的是时间。
我们骑自行车游走,一辆单车,他把我放在前座上。娇小的我猫一样躲在他宽厚的怀里。我只要稍稍仰头,我们就可以在车速很快的情境下接长长的吻。以至于他把车骑得歪七扭八地,后面的人看着奇怪,等赶上了我们,发现了他怀里的我和我们的举止,才惊诧得什么似的赶紧走了。
乡间小道,大片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映照着的粉色紫色白色的桃花,更让我兴奋。在桃树下,在油菜花的垄沟边,我们相依着,看花,看落日,发呆。
多少年过去了,在我发现第一根白头发的那个深夜,我突然就十分十分地想他。今年的三月,我夜夜到梦里追逐那个求我嫁给他的邻家少年。夜半时分,梦醒,我拉开纱窗,月影飘忽,盛开的桃花树,恍惚是一位白衣白裤的美少年。
他,还记得我吗?
古丽雅的道路(1)
这本被我小心地用牛皮纸包装和修葺好的书成为我少女时期的一个宝贝,是我寂寞虚无的灵性空间里的一个亮点。
很多年以前,我豆蔻年华。
似乎所有豆蔻年华的女孩,都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地鲜活美丽,我也同样。没有美丽的概念,稚嫩的心灵也和那个年代同步,因为无爱而空虚,如旷野里空长年轮的小树。而至亲的父母对儿女的关注,也如旷野里的风,通常是凌厉而粗糙的。
但我却很神奇地拥有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小角落。这个小角落的所有空间,是一本从俄罗斯翻译过来的传记小说,题目就叫《古丽雅的道路》。这本书没有开头,也被撕去了结尾,却令人惊奇地配有十几幅那个名叫古丽雅的女孩微笑的照片。我之所以清楚书名是因为这本书的排版颇为讲究。
当然,这本散发着美丽和温柔的气息的书,原本并不是我们家的财产。父母亲是看报的,书却几乎不读。而我们房东老太太家里有着这样一本书,恐怕也是偶然的。
那天,永远是黑衣黑裤黑鞋,独居的房东老太太,同往常一样把煤球炉子拎到院子里生火,她曾经美丽,那时却只留下哀愁和皱纹的脸,在煤烟熏烤下痉挛成一团。她的五个儿女都被发落到边疆各地,而她最为宠爱的医科大学毕业的三儿,也被发落到新疆的某个小镇。
所以,每天傍晚时分,老太太就会搬一把小板凳坐在门口发呆。但她对院子里的小孩挺温和,至少,从没有像很多大人那样歇斯底里地嚎叫过。据大人们的闲谈,房东一家是破落的“大户人家”,在上海滩上曾经拥有至少五六个大店铺,好像还有工人和厂房。
房东老太生不着炉火,转身进屋拿出一本书,三两下撕了几页纸做“引火”,火苗于是就很旺。那本被毁容的书,就被她不经意地放在了小板凳上。在她再次转身的时候,小板凳上的书已经不见了。而当时在场的似乎就我和她两个人。
小孩子的眼神尖锐,那时还不认识很多字的我,离好远就能一眼之间看准了书上的插图是一个美丽女孩子的微笑。我没有办法抵御如此美丽的微笑。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