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发生。不过当然,要发生什么也不会当着他的面。
这间餐厅,或者说会馆,距离市中心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闹中取静的一片园林建筑。
小路偏僻处,一座金柱大门。屋檐不知是故意布置,或是许久未曾清理,葳蕤的长青植物自瓦当垂下,有几分自然与人文交融的味道。朱漆大门上四枚鎏金门簪,雕的是春樱夏荷秋菊冬梅。一边一盏灯笼,在雨中洒下飘摇黯淡的影子。
没有霓虹灯,没有招牌,也没有迎宾小姐,不知道内幕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历史保护建筑。
看这阵势,温文心里咯噔一下。像这样的高级会馆,外表越低调,内里越奢华,一顿饭吃掉小十万都可能,还不包括别的服务。
便饭?温文不动声色打量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周江缓缓的吞云吐雾,脸上波澜不惊。
门上似乎装了感应系统,周江的车子一开过去就向内洞开。驶入大门,车子像是掉进了黑洞,周围无声、无光,就两旁漂浮着几点航标灯似的鬼火。
等眼睛适应,温文才看清,他们行驶在柏油路上,道旁植物葱茏如盖,将整裹成一条密闭的回廊。鬼火是引路的石灯笼。
在这里,闹市深山原来只有一墙之隔。温文调侃,「江哥,你知道这里让我想起什么?」
周江不知道。
温文笑了,「《聊斋》。」
他总是让人意料不到。不过,雨天的夜晚走这条道,还真有点森然。
周江自告奋勇,「有狐狸精,我帮你挡驾。」
温文摇头,「狐狸精斗不过我。我是怕,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周江不记得《聊斋》里是否有这样的典故,答不上话,嗯了一声。他听到日字就想歪了。
谈笑间,道路已经走到尽头。
说是包间,其实是一整座和式别墅。两位和服女子打着油纸伞,已在风雨中恭候多时。
周江请温文先走,自己紧随其后。
温文身姿挺拔,女人为了给他遮雨,手臂几乎举过头顶。温文看不过去,不由分说,接过伞柄。
周江在后面看得好笑。才说跟小日本有仇,翻过脸就替倭人打伞了。
沿着回廊是枯石庭院。铺地的白色碎石与黑岩相映,在淋漓的雨中,像是一幅宁静致远的水墨画。树木、池塘、惊鹿……布置随意,但冥冥中又有种自然天成的协调感。
和服女子将他们带到敞开的和室前,悄然而退。和室内的照明柔和暧昧,四周都是拉窗和隔扇。陈设极为简单,矮桌、蒲团,凹阁里孤零零一幅字画,底下的花瓶里插着两只重瓣白菊。
庭院里种的也都是枫树。深秋的红叶触目惊心,湿漉漉的在风中摇曳,像是不灭之火。
温文欣赏了片刻,心里的烦恼也像红叶凋零,被一阵风卷走了。
「这里没那么多规矩,随意就行。」周江招呼他坐下。
温文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就我们俩?」大大小小商务宴请他参加的多了,没有这样的。不过具体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周江说,「你想叫谁,我让毛青去接。」毛青是毛子的大名,周江跟他处惯了,叫得比较随意,怕温文不知道,才以全名相称。
说得好听,又是以退为进。今天周江做东,他都没发表意见,温文怎么好意思自作主张,那不成敲竹杠了?
他一摆手,「我那帮狐朋狗友,吃喝嫖赌抽可以,闲情逸致欠奉。」
周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那点菜吧,时间不早了。」
伴着惊鹿敲石之声,和服女子迈着小碎步,款款而来,跪坐在矮桌边,呈上托盘。
托盘里只有一枝红叶,和纸叠成细段,在枝上打了个好看的结。温文是看不懂了。
「菜单。」周江解释。
女人叫郁子小姐,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温文开始还以为是同胞,熟了才知道是如假包换的大和抚子。郁子小姐告诉他,这里的灵感来自于《源氏物语》的四季馆,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秋之町。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展开和纸,烫金纸面上是手写的零碎诗句。什么「深山红叶美,夜锦复如何。」「一枝秋白菊,水里卧横斜。」……应该是菜名,就是让人搞不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有效果图。温文递给周江,「客随主便,我不挑食。」
周江接了放在一旁,「那就先把酒定好。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开瓶香槟,菜叫他们去配。」
「好。」
周江跟郁子小姐耳语。不知说了什么,两人食髓知味的一笑。郁子小姐眼光扫过温文,垂下眼睛,倒退着出去了。
温文敢肯定,酒里有鬼。
这顿饭吃的大开眼界。原来这里虽然主打怀石料理,但为了贴合国人口味,融入了中式和西式风味。每道菜都烹饪得细致入微。食材选择考究,都是当季时新,搭配讲究药食同源,不一味求贵。摆盘精雕细琢,每样菜都像是艺术品,令人不忍下箸,绝对当得起那诗情画意的名字。
酒的来头温文说不出。他对洋酒本来就不了解。他每次喝洋酒,都是土豪喝法,干邑兑红茶,一口一杯。再狠点,把红茶换雪碧,来个深水炸弹,不销魂他负责。
周江上次目击到他和那些人在一起,就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两人碰杯,周江看他那架势就要先干为敬,叫住了他,「听说你海量,这桌上就两个人,你今天想放倒谁?」
温文想想也对,抱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