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动了动嘴唇,犹豫片刻,轻轻地说:“你送完顾哥回来的时候都十二点多了。”
我心头一怔,不禁轻笑,调侃他说:“我以为你早睡了,原来一直在家守门呢?”
林嘉耳根微红,一下子不吭声了。
我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说:“别找借口,知道我什麽时候回来,你就不会出来问我要感冒药吃?不然你自己到药箱里找了吃也行,还会像现在这样挂急诊吊盐水吗?”
林嘉似乎很怕吊盐水,一听到我说这三个字,立刻就服软了,愁眉苦脸地说:“我、我怕……”
说完,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低声恳求说:“叔叔,我乖乖吃药,能不能不吊盐水了?”
我低头看向他,心里虽然觉得好笑,脸上却板起严肃的表情,说:“不行,不退烧别和我提条件。”
林嘉不敢再提,乖乖点头,听命地跟在我後面。
我先带他找位子坐好,然後又领药又找护士,总算等到吊水袋送过来了。小护士绑住林嘉的手腕,重重地拍了几把,皱眉说:“怎麽血管这麽细?”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为何林嘉怕吊盐水,他的血管不像一般男性这麽明显,又细又浅,很难看清楚。而护士又是新手,在他左手连轧两针都没有进去。看著林嘉的手背开始渗血,我不禁有些恼火,只是见她又开始折腾林嘉的右手,只得暂时先把怒气压在心里,免得她一会儿使足了劲,害小家夥平白无故受罪。
已经是第三针了,林嘉的表情越发紧张,他低头不敢看自己的手,也不敢让我看到他的表情。白皙的脸孔皱成个小瘦猴,另一只手更是握成了拳头。我怕他这样止不住血,赶忙按住他的手腕,安抚说:“放松,别怕,有叔叔在。”
林嘉一愣,缓缓抬头,转而看向了我。他的眼神有些茫然,却很努力地看著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清什麽。
这时,小护士总算把针扎进去,而林嘉一时吃痛,下意识地反握住我的手。我被他这麽紧握住,非但没有觉得痛,心里倒有些愉悦。
我喜欢被小家夥依赖的感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特别有做长辈的感觉,无形中就有一种家的氛围。
等护士走了,我悄悄捏一把林嘉的脸颊,取笑他说:“看你的样子,哪像快考大学的人,连吊盐水都怕。”
林嘉虽然不好意思,却很坚持地反驳,说:“我每次吊盐水都要连轧几针才轧的进去,当然会怕了。”
我笑著揉弄他的头发,又说:“我刚刚在想,要是小护士第三针再轧不进去,叔叔就要为你骂人了。”
林嘉轻轻地笑了,只是嘴硬地说:“那怎麽行!真不是她不好……是我血管太细太不明显,以前每次吊盐水护士们都这麽说的。”
看著林嘉的左手刚止住血,我的心也跟著柔软起来,轻轻地捏了捏林嘉的耳朵,又在他红扑扑的脸上按了一把,然後说:“小傻瓜,一边吃苦头一边还为别人说话。你要想叔叔不帮你骂人,以後就不准发烧了,听到吗?”
林嘉没有回答,只是傻傻地看著我。我没有猜心的本领,弄不懂小家夥在想什麽,只能看著他的眼眶渐渐红了,眼眸也变得湿润起来。他的左手微微颤抖,缓缓移向我,直至握住了我的手腕,手背上的棉花早就落在地上,唯独针孔周围还有一点点的淡红。我看著他那双又细又软的手,不禁心头一动,用另一只手覆盖在上面,低声问他:“小家夥讨骂吗?不回答我呢?”
我嘴巴上说得强硬,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林嘉也笑了,傻傻地乐呵,始终看著我而不吭声。过了一会儿,他正要开口的时候,我的手机却响了。我猜到是顾岚的电话,下意识地抽回了手,走到旁边去接电话。
顾岚刚睡醒,听我说林嘉病了,便想过来一起帮忙照看。我没让他来凑热闹,敷衍说等会儿就回家了,这才阻止了他。顾岚约我下个星期陪他去看新房,我急著回去照顾林嘉,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而顾岚应该听出了我的心情,没有多说什麽,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等我回到林嘉的身边,小家夥正仰著头,闭著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他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意,眉宇间微微皱起,隐隐透出几分落寞。
我轻轻地抚过他的眉间,看著小家夥忧郁的样子,除了心疼之外,不免感到十分头痛。很明显这孩子心里藏了事,也许仍是上次在篮球场和我说的那些话,也许又不只是这样。
然而,哪怕我真的猜对了又如何,有些问题不是想到就能解决,有些事不是知道就能去做。林嘉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亲人,是这个家里很重要的一部分。而顾岚是我的恋人,是我喜欢的人,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我有我的顾虑,我有我的无奈,还有一些不可轻易说出口的承诺。
也许林嘉一开始在装睡,後来就真的睡著了。在他吊完第一袋後,我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又搓又捏。我的动作很小心,既不会碰到扎针的地方,也可以按摩得他的手不会僵硬。
我平时做事的动作相对粗糙,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谈得上细致。而林嘉之所以能有这份服务,也要多亏了当年那个总爱生病的大傻瓜。那个每逢变天就会生病的家夥,总是害我三更半夜背他到医院看急症,吊个几瓶盐水就得通宵一整晚。他烧得晕晕乎乎,边吊盐水边能睡著,我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