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终于有东西哗啦啦的一下子全剥落下来。田字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在这山村的春夜,到处洋溢的都是生机,远处田间早出的蛙鸣声此起彼伏,屋后的鸟鸣时不时的呜咽一声,划过人的心头,那求偶的哀怨声刺的人心疼。
以为睡不着的,可是闻着新棉被上清新的夏日阳光的味道,就算心中悲切,最后还是慢慢的沉入梦中。
苏子涵做了一个梦。
儿时的安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手上抓着大把大把金黄色的野菊花,衬的一张小脸也暖起来。他跑着笑着,冲他过来,踮起脚尖伸直了细瘦细瘦的小胳臂把花尽力举到他面前,用着软软的声音说着:
“来,给你!”
画面倏忽的一转。
那陈旧的木板屋长满爬山虎的墙边,安阳就蜷着身子蹲在那,双手抱膝,脑袋埋入双腿中,他在呜呜的哭。
苏子涵走过去,他想拉起他,可是怎么也拉不动。
他的哭声让人心疼,好不容易把他拉起,安阳却仰着一张挂满泪珠儿的脸问他:
“你,你是谁?”
或许潜意识里,苏子涵希望安阳不曾见过他也不曾认识他,然后他的生活会一直平静下去。贫穷也好,困苦也好,只要幸福满足就可以!
就算没有遇见苏子涵,安阳的生活也注定充满各种意外的惊险,让人措手不及。
才三月的天,但是安阳所待的那小城已经有两个多月没下雨了,城里唯一的一条小河已经干涸。三月的天比盛夏还干。城里到处都悬挂着标语,节约用水,防患火灾。可是再怎么防患,该来的灾还是会来。
安阳打工的那个修理厂着火了,电路起火!
那晚安阳跟几个同事都没有回到自己住处,因为晚上要加班,就都睡在了厂里。可是睡到半夜,外面惊天动地的呼喊声惊醒了睡在一起的几个人。
爬起来一看,火势已经很大,堵住了他们出去的路。
在那一瞬间,看着外面滔天的火光,安阳的心竟一下子平静下来。
这样安静的结束,谁也不知道,似乎也挺好。那些彻骨的不能说出口的爱恋,就随着这一把火全都烧的干干净净吧!只是家里……
就在安阳愣怔的时候,一位同事把淋的透湿的棉被一把罩在他头上,然后拉着他开始冲过火光向外面跑。
没有被罩住的部位烤的火辣辣的疼。安阳此时此刻才清醒,但也是茫然的跟着同事的脚步往外跑着,用着直觉的本能。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冲过重重障碍,到了外面。
消防车已经赶到,高压水枪向火里pēn_shè着水柱。火势已经受到控制,不再向周围无辜的民居蔓延。
安阳的手臂被灼伤,一整块皮一推就掉了。又被好心人稀里糊涂的拉到了救护车上上了药,做了紧急处理。
一起冲出来的同事除了他,其他人都毫发无损。
那位拉着安阳一起冲出来的同事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看到那火居然不走了,想死啊?”
三十八
那些激动的话语一个个都好像消音一般钻进安阳的耳朵。安阳知道那人是为他好,只能感激的冲他笑笑,然后看着那渐灭的火光,要是真死在了里面,除了家里人,也再没有其他人会替他痛苦难过了。
一把火烧光了修理厂老板所有的积蓄,虽然有保险赔偿,可是由于烧了几户附近的居民的房子,还得赔款,最后也只能勉强自保了。
安阳一群伙计拿了最后的一笔工资,然后就被遣散了。
安阳在租住的格子间里躺了三天,每天就是安静的躺在床上,透过格子间里的天窗望着外面碧蓝碧蓝的天,有阳光透过天窗撒到他脸上,居然是冰冷的温暖。
他又没有地方可去了。
在手臂的烧伤好点之后,安阳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来的那一天山里还下着细雨,到了第二天一清早,外面还绕着朦胧的雾,可是天边挂着的那轮红日怎么看都表明今天是个艳阳天。
一大清早就已经开始张罗早饭的安舟他妈大嗓门的吆喝着:
“你们时运好,碰上这样一个好天,要知道,春上啊很少这样的天的!”
一大群人在院子里准备着器材,听着她的话,也都觉得神清气爽。有人还说道:
“这种地方空气比城里不知好多少,人在这儿都能多活过几十年!”
“哈哈……”
一群人跟着哄笑。
苏子涵双手环胸冷冷的站在一边,裤兜里插着主持稿。昨晚的梦只剩下依稀的模糊记忆,不过他还是很清楚,一如既往的,梦到了安阳。
一群人草草吃过早饭,便在村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向山上出发了。那安舟也屁颠屁颠的跟在苏子涵和晓晨身边。
山里的雾浓,露水重。不过空气的味道清新醉人,还伴有清脆的鸟鸣,沿途脚边的野花盛开,顺着石板路就能上到山顶。
摄影晓晨此时就已经开始工作,苏子涵在镜头前边走边进行着解说。
安舟手中采了一把野花,安静的看着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苏子涵,眼里除了好奇更多的是一种不可思议。
拍了一些,然后停下,等到上山再拍。
安舟把野花递到苏子涵面前,怯生生的说:
“给你!”
眼神像小鹿一般。
苏子涵笑着摸摸他的头,准备接过那紫色的花束,就算隔着一定距离,那野花上的醉人的香还是飘进了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