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胖军官这番话下盯着那个角落里的青年看了半晌,然而却恰恰出乎意料,女子突而道,“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胖军官愣了愣,“你就一点不好奇?”
“学院的年轻讲师,有什么需要值得我特别在意的?就算他是你口中所谓“不虚伪”的那种人,我也应该没有接见他的必要理由。”并不作态掩饰自己的女子蕾丝边的女仆裙随转身带起一圈散开的涟漪,翩跹若蝶朝胖军官摆摆手,“安啦……做个好梦。”
看着女子的转身,胖子军官觉得女子性格还真是简单而强大。
但她的人生仿佛决定了这种简单强大。
“有些话我忘记告诉你了……”胖子耸了耸鼻子,啃了一半的蛋糕顺手搁长桌上,想了想,然后才郑重道,“在前年您说服了王室以ur73号中尉身份加入戍卫侦察营,坚持要驾驶机甲进行巡边侦察任务的时候。曾经有一台拾荒机甲出现在那里,机甲的驾驶员从那以后,就消失于人们视野,帝国方面没能找到那个人……而你面前的那个青年,他来自号行星。”
巨大的帷幔挂在落地格窗玻璃的宴会大厅边缘,两人在帷幔遮罩的雕纹柱后,隐蔽而并不显眼,所以这番对话,只存在于两个人之间,不敷有任何人听过去,或者打扰到两人的交谈。
伴随着他的这番话,女子修长身段下脊背如弓般渐次绷紧,片刻语气泛出薄薄的意外,“……你找到他了?”
只是这时目光看向那个青年,她的脑海仿佛瞬间捕捉到当时的画面。
风暴风暴警报伴随着警示灯频闪尖锐急促的响彻座舱。离心力的急遽转换中,经受过军训丨机师考核的女子,也是首次面对那种可怕风暴的局面,第一次在自然面前感觉到渺小……无论你是何等身份,如何高贵,何等尊严,面临死神跗骨之蛆之镰刀,都会感受到那股无法推脱,无法抗衡的绝望。
但是当将她被传递至机甲座舱内各种狂暴偏移向心力随意摆布,周边护卫机甲相继被摧毁的时候,她的机甲就突然被乱流中一股牵引力托住了。
于是她在狂飙身不由己的风暴里,第一次感受到心脏有了搁地的安全感。
在她的人生中,她从来不需要别人伸出援手。相反还有很多人,等着被她舍予机遇垂青。她那双覆雨翻云的手掌下,可以许以衷心者优渥前程,也可以令作恶者万劫不复。
然而就是这样的她,却在那时被一台拾荒者的机甲,伸出手抓住,顶着肆虐的毁灭风旋,脱出了炼狱场。
她在事后以最快的速度像是个真正诺曼家族人那样摆脱了阴影,但每每都会从夜里惊醒,然后抱着腿,蜷缩在窗纱下,轻轻颤抖。
那架破烂机甲,最后还是离开了,垃圾星的晖色夜光在机甲凹凸起伏的表面泛出狰狞的毛刺,甚至有撕裂的创口还在朝外漏着黑褐色的机油,原本正中驾驶舱所在的位置,却是一个深得看得到内部损坏零件和电光的大洞,没有驾驶员,甚至她一度怀疑那里面根本就没有驾驶员,而是某种类似于黄泉幽灵的事物。
臃肿狰狞的机甲身体转身而去,每一步都透着牙酸的机械摩擦声和哔啵的炸裂声,让人怀疑它下一步是否就会垮塌成一堆垃圾。但他终于远去,像是一条经历了严苛战斗挣扎的野狗,最终消失在石林中,不知道会不会寻求一个地方静静的死去。
那就是垃圾星带给她的所有记忆。
像是所有女孩在童年时期待过的英雄救美的古老童话,只是这样的故事蒙上了一层现实暗化的色彩。没有某位想要争取荣耀光芒万丈的王子出行,然后撞到了公主的落难,随之衍生出一个万古传颂朗朗上口的俗套故事。
只有一个捡垃圾的破烂机甲骑士怎么办?
关键是自己曾无数次的想知道这个破烂骑士是谁怎么办?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垃圾星上,会不会是那些脸上有狰狞疤痕的雇佣军,拾荒者?或者是某些空贼?匪帮?
但能在那种时候冒着巨大危险对陌生人伸出援手的,一定本性善良,这样的人不太可能面目狰狞,就算面目狰狞吧……他多大年纪?
高大还是矮小,肥胖还是瘦弱?
会不会是一个浑身机油味的中年男人,或者是个牙齿都要掉光的老者。这两种人最有可能,因为有足够的经验操控机甲,在垃圾星那种地方,很少有年少的人可以有资格取得到机甲这种资源,就算是拾荒机甲……
她曾经睡不着觉的时候,会这么构想着。
会在电子光幕上用纤细的手指画出一个臃肿肥圆歪歪倒倒的机甲图画,然后偶尔蛇精病一样的笑,“呵,破烂骑士……破烂骑士……卡西莫夫……”
所以她看到了那个青年,这是她第三次正眼看他,和构想里的有很大差距,但仿佛也差不离奇。
清俊的面容,眼睛像是古老的星空,又黑又亮,却又带着某种不可极达的未知神秘。正如她看不透的那架破烂机甲。就像是传说故事里女郎爱丽丝被外表狰狞但内心善良的神祗卡西莫夫的第一眼吓哭。
那是帝国古老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叫爱丽丝的贵族女郎,因为受到贵族舅舅迫害,走投无路下躲入了一个钟楼,在那里她遭遇到了比鬼魂还要丑陋的可怕怪物卡西莫夫,她被吓哭,用各种手上的东西丢掷,想要把它赶走,甚至用随身的匕首捅对方……和怪物相处了几天几夜,最后她了解了怪物原来是远古的一位创世神,怪物身上的脓肿,正是背负着人间污秽的创伤,贵族追兵到来,创世神卡西莫夫大展神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