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地展开自己微弱的光彩。
顺帝放缓了呼吸,慢慢平稳住几乎跳出胸腔的心脏。
双手下意识地将怀中的身体一点点抱紧,紧到可以触摸到那孩子细微的心跳,紧到想就这样将他一股脑融进自己身体里。
“杪冬……”顺帝放慢了语调,一字一句地说,“留在我身边吧……”
夕阳最后的光芒也丧失掉的时候,没有掌灯的房间被昏暗勾勒得影影绰绰。少年早已收回视线,垂头凝视着被面上凌乱的褶痕,对于过于紧密的拥抱所带来的疼痛,或是顺帝在耳边低絮的暧昧语调,全部都无动于衷。
窗外不知为何响起鸟类振翅的声音,杪冬愣愣地侧过头往外望,直到飞鸟远逝,一切又归于沉寂,他才慢慢地开口,用平板的不着一丝情绪的语调道:“我不知道父皇究竟在想些什么……在父皇身边也好不在也好,留在宫中也好离开皇宫也好,对我来说都没什么不同。父皇想要我怎样都可以……但是相对的,父皇也要答应我,放无赦自由……”
汴京总是有好天气,阳光暖暖的,从纵横交错的枝丫间细细碎碎洒落下来,在空气中泛起一片浅金色的光泽。
杪冬站在无赦房门前。
门上挂着的铜锁不知用了多少年,早已锈迹斑斑,杪冬垂眸看着,过了好一阵子,终于推开门走了进去。
“无赦。”
房间里窗户大开,无赦坐在桌前,修长的四肢紧绷绷的,保持着等待的姿势。他听见动静抬起头,眸光在看见少年下意识地避开自己的视线时,不禁黯淡下来。
“我是来告辞的。”无赦的沉默令人稍许不安,杪冬犹豫片刻,略有拘束地开了口。
无赦依旧没有答话,杪冬抬头,从窗外涌入的大片光线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眯起眼,却隐隐感觉到背着光的男子凝视着自己的目光,以及那涵的,他所无法理解的哀痛。
“……皇叔的封地虽然在边境,却也是个繁荣富庶的地方,”杪冬张了张唇,仔细斟酌遣词用句,小心翼翼道,“无赦本是颇有能耐的人,在我身边你注定无法施展拳脚,但跟着皇叔却不同,”他说,“我想,你应该可以活得更好……”
话听到一半,无赦忽然笑了一下,拎起桌上的茶壶,他问:“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
杪冬停顿下来。他抬头看了无赦一会儿,然后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接过茶杯小口小口啜着。
“原以为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无赦低下头,给自己也沏了一杯茶,“却没想到皇上不仅饶我一命,还答应待我为安平王爷效命五年后就废除我的奴籍——嘁,真是走了天大的好运。”
杪冬听着无赦语调里的不以为然,放下杯子,问:“这样不好吗?”
“好,当然好,”无赦自嘲一笑,望着杪冬道,“但是为了我这样的好运,殿下又答应了那人怎样的条件呢?”
“只是回宫而已。”杪冬垂眸,淡淡答道。
无赦又笑了一下,转头望向窗外。
汴京是受上天眷顾的地方,阳光总是很好,温暖明媚却不灼人,无赦移过视线,看见窗边露出的一角紫琼,黯淡了颜色凋零了花瓣,不知何时已开至荼蘼。
“那么美的花,花期却如此短暂,”无赦微微眯起眼,“我以为可以给殿下幸福快乐的生活,然而美梦也是这般短暂……”
无赦的语调里有着少见的惆怅,杪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稍稍恍惚了一阵子。
像是忽然忆起了什么,杪冬开口说:“记得有一年,我出宫游玩时发生了点意外,结果比约定的时间晚回来一天,那时候你对我说‘我以为殿下再也不回来了’。”
无赦回过头,一瞬间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他沉默片刻,捏紧手指,接口道,“然后殿下回答,‘不回来,我能去哪里’。”
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空气在他们周围静悄悄地流转着,让微风带来一点开败的紫琼依旧清冽的芬芳。
杪冬悄悄笑了一下,道:“是啊,不回来,我能去哪里?”手指抵着茶杯,看着沉寂在杯底的粗糙的茶叶,他说,“外面的世界缤纷多彩,一眼望过去广阔无边,可是要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栖身的场所,却始终是那样困难。四处奔波的日子容易让人疲惫,然后就会厌倦,然后有一天回过头,才发现或许可以回去的地方,也只有那个曾经想要逃离的皇宫而已。”
“所以说,殿下已经厌倦了吧……”无赦的手在桌下紧紧握成拳,面上却维持着淡淡的笑容,略有苦涩地说,“其实殿下一开始就说过,离不离开皇宫对你来说都没什么差别,只是我太过自信,总以为能给殿下所想要的,却不知……原来殿下,早已厌倦了……”
“抱歉……”杪冬抿抿唇,低声道。
无赦摇摇头:“殿下没什么好抱歉的,是我太贪心,才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杪冬看着他,没有答话。
“我一直记得殿下与太子妃成婚的那天晚上,我守在门外,看见殿下像是被鬼附身般忽然从新房里冲出来,”无赦低声说,“殿下当时吐得厉害,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就开始神色可怖地不停地低喃着‘爱是诅咒’,‘我不需要’之类的话……”无赦垂下头,“我记得很清楚,所以也想着要控制自己,可是感情这种东西真的控制不住……”杪冬的面色不知何时变得有些苍白,无赦对上他的眼睛,顿了顿,然后偏开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