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个卫兵,并未发现我和悬鸦,他们仍往泥林深处搜索着,毕竟这些人不是我要射杀的敌人,只要摆脱掉既可。
被我一只手捏掐在泥下的男孩儿,已经由挣扎转为抽搐,见他憋得快要毙命,我右手猛地一提,将他像个大萝卜似的,又从泥浆中拽了出来。
同时,抠掉他嘴里的污泥,将其推到一旁的树下。但他的那把步枪,却被我扔进了泥水沟里面,沉底儿不见了踪影。
悬鸦已经背起了抡扔在远处的包裹,抱着步枪朝十点半方向追去,我也不敢怠慢,捡回自己的背包,也急速往前跑,这会儿最怕的就是,巴巴屠已经泅水过了河,我俩大老远赶来估计要扑空。
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出了树林,哗哗奔流的河面上,已经泛起蚕丝一般的晨曦之光。我右手提着狙击步枪,急速攀上一棵高大的树木,利用望远镜朝河岸对面观望。
额头发梢上,浑浊的泥水不断顺流下来,对岸河边逐渐映出金黄色光芒,肉红的朝阳也从树林东面浮升出来。
簇拥的树林中,尽是些棕树和灌木,那些又长又宽以及又小又密的叶子,增大了整片树林的密度,人眼无法看穿太深。
如果巴巴屠钻进树林跑了,我俩就得火速爬到西面的谷顶,居高临下狙杀他;如果他没有逃跑,而是躲在树林伪装起来,我和悬鸦就不敢冒然渡河,巴巴屠的冷枪,会顷刻取走我俩的性命。
时间耗下去不是办法,悬鸦趴在另一棵树上,突然朝对岸打了一枪,随着砰得一声闷响,一条白色的火线打进对面树林,而几乎是在同时,对岸也砰的一声闷响,向悬鸦躲藏的树冠打来一条火线。
悬鸦像一只被弹弓打碎脑袋的麻雀,垂直从高树上跌摔下去,身板儿结结实实拍在了草地上。
我心里猛得一沉,心想不好,看样子,悬鸦一定打在了巴巴屠布置的诱饵上,才中了对方的勾引,被埋伏在一旁的巴巴屠瞬间命中。
当我收回望远镜,抬起搭在树丫上的狙击步枪,对岸枪响处的那棵大树冠里,伏击者早已跑得没了影踪,只剩摇曳的树干,以及子弹划过后的树叶,在颤颤悠悠地晃着。
我的额角瞬时滚落一颗汗珠,难道对手就是猎头市场中骇人听闻的浮影杀手,他的攻击着实诡异,一向谨慎精叼的悬鸦,竟然被他瞬间击落,倘若我再与其使用常规战术,势必也会死在他的枪下。
我蹲藏的这朵树冠很浓密,距离悬鸦的位置足有百米,隐藏在对岸树林里的巴巴屠,此时一定在用他的狙击镜孔朝我的方向扫描。
我即刻压低了重心,胸口贴在粗大的树干上,丝毫不敢再妄动。对手的实力,与我以往遭遇的劲敌,完全不再一个层面声,这家伙几乎看不到破绽,而且那种似有似无的破绽,多半会是一种引诱陷阱,不然的话,悬鸦怎会如此仓促就开枪中计。
过了足足一个小时,我才敢略略拿起下巴底下的望远镜,朝悬鸦的尸身处窥望。
悬鸦被击落的大树下,长满了浓密的水草,我看不到他埋进草丛的身体,只有一双穿着皮靴的脚底板,被水草隐约挡着。照此推断,悬鸦的大半截儿身子估计斜扎进了泥沟。
对岸的杀手,把悬鸦击落之后,便没再冲他尸身补上几枪,一是草丛格挡了对方视线,二是对方也提防着另一把冷枪。
其实,我现在不清楚,巴巴屠是否知道自己遭遇了两名狙击手,如果他知道,想来非杀我不可,不然此人不会善罢甘休。
又过了一个小时,肉红的朝阳已经变得刺眼,然而幸运的是,照射的角度斜插向了对岸,这样一来,对手的狙击准镜便容易闪出光亮,暴露伪装者的身份。可是,巴巴屠又怎会犯这种低级且致命的错误。
我更不清楚,巴巴屠到底还剩有几个辅助杀手,假如是两个或者以上,一旦我射杀其中一个,另一个家伙若是巴巴屠本人,他可是能在短短三秒内向我射来子弹,并且命中要害的概率很高。
悬鸦的尸身,不能就这么抛在荒郊野外,我得熬到天黑,把他背回小皮卡,找个妥善的地方安葬了,毕竟,若没有他,我恐怕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临近上午时分,太阳完全暴露出热辣辣的本质,毫不姑息地曝晒着一切。我趴在树干上的身体,已经被汗水整个浸透,悬鸦的那一双脚,依旧垂搭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水壶就挎在我背后,嗓子眼儿干得快要冒烟,但也不敢扭过身子取水喝。
谢贝利河很宽很直,水流异常湍急,我大脑中的血液,正像这奔流的河水,也在打着无数漩涡。
这是步入索马里以来,面对的最艰险的一场厮杀,直到现在,我都没机会看到巴巴屠的身影,更不用说他的相貌以及诡异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