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骂你。”
多年前,她曾用近乎同样的话骂过穆恒。只因年仅三岁的穆清被穆恒弄丢过,一丢就是十几年。
她本是个贤淑的女人,平日里温柔备至,何曾大声对丈夫讲过一句话。那次却如泼妇上身,红着眼将穆恒骂了个狗血淋头。事后,见穆恒内疚得夜夜躲在被子里哭,她又后悔将他骂得太狠。
为抚平创伤,她主动提出再给他生一个孩子。
可是穆恒不愿意。
自从穆清走失后,他就不要秦氏生孩子了。
以至于后来在路边捡了个弃童,一养就是十几年。
可悲的是——
满打满算,他们夫妻俩只养过亲儿子四年。
前面三年是穆清小时候,后面一年是穆清长大后。
……
入夜。
穆恒夫妇二人均反侧难眠。
“相公,你有否觉得这永清说话的声音和小清很像?身形也是鬼似,除了脸,别的都……”
“夫人想多了。哪怕世上有换脸之术,这永清也绝不会是我们的儿子。他全身细皮嫩肉,没有受过半点苦的样子,身上穿着更是贵气出众,明显是大富之家的娇娇公子,实在和清儿相去甚远。再者,清儿是你生的,你该知道……他是标正的男子,不会怀胎。莫要再胡思乱想,睡吧。”
“可要是永清家里的人一直不来寻他,那当如何?”
“养着。”
“……”
次日一早。
秦氏帮穆清梳头。
穆清指着镜子里的自己,问秦氏:“伯母,这个是谁?”
秦氏倒也不惊,笑答:“是你啊。”
穆清悻悻低眸,再次指着镜子里的人,道:“这个不是我。”
马上又补充一句:“我比这个好看。”
秦氏:“……”
-
穆恒夫妇俩就那么认命地养了穆清半个多月。
而且,养熟了。
自从那晚在穆恒的陪同下没能找到泽叶,穆清就放弃寻他了。一觉睡醒,竟只字不提哥哥。
秦氏和穆恒一开始还觉着奇怪,后来只当是傻子心思简单,记不住伤心事,比较想得开。
这日,穆恒在隔壁朱屠户的家里买了一只小白猪回来。
小小的一只,眼睛黑黑,鼻子长,肚子鼓,尾巴弯的。
秦氏嫌小猪身上脏,愣是往井里打了水,把猪通身刷了个干净,然后才把它送进新建的猪圈里。
紧接着,一位老大婶径自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来,手里拎了个蔑丝编的笼子。
笼子里装着几只毛绒绒的小鸡雏,拍打着翅膀,唧唧地叫个不停。
穆清看着新鲜,从屋里走出来。
秦氏笑眯眯地将一碗粗米塞到他手里,指了指院子里的一个高脚板凳,道:“永清,你到那儿坐,帮伯母喂喂小鸡仔。”
穆清乖乖点头:“哦。”
他端着粗米坐到凳子上,俯身往地上撒米。脚边的小鸡雏嘴上啄个不住,甚至还啄他的脚。
穆清被这几只小家伙逗笑了,直接把米摊在手心里任由它们啄。
“伯母为什么要养小鸡?”
喂完米,他走到秦氏跟前,一脸认真地问。
秦氏笑回:“等把它们养大了,宰了炖给你吃。”
穆清茫然眨了眨眼,埋下脑袋从秦氏面前走开。
未过几刻,穆恒从河边割了许多鲜嫩的畜草回家,给小猪吃的。
穆清凑过去,从一捆猪草中抽出一根来,喂给圈里关着的小猪。
小猪嚼着他手里的猪草,津津有味。
“伯伯为什么要养小猪?”
他仍是一脸认真地问穆恒。
穆恒将切碎的猪草倒进石槽里,慈眉善目地答道:“等养大养肥了,就可以宰了。朱屠户就住我家隔壁,将来宰猪很方便。”
回想起每日破晓时从隔壁传来的惨烈杀猪声,穆清全身微微哆嗦了一下,抬眼又问:“为什么要宰它?”
穆恒笑道:“当然是为了吃它。到时候永清要多吃点,你太瘦了。”
穆清:“……”
他接下来想问的大概是:伯伯、伯母为什么要养我?等养肥了就要宰吗?
但他始终憋着没问。
其实——
穆恒夫妇在此之前从未养过家禽家畜,这是初次尝试。
不过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为了把他养得更好。
仅此而已。
-
光阴易逝,两月时光转瞬即过。
这一天,穆恒家里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列英手持一幅画像,叩门寻人。穆恒和秦氏见画像中人正是永清,便把列英请进门来。
“公子,请随我回府吧。”列英面向穆清,恭敬道。
穆清却生冷地侧开头,漠然道:“我不认识你。”
列英:“……”
忘性这么大的?这才两月不见……好吧,时间确实够长的。
“公子莫开玩笑,主人等着你回去呢。”
“我也不认识他。”
“……”
列英语塞,没了辙。
也许是看出穆清在赌气,秦氏对列英淡淡道:“列公子,永清说他不认得你。至于他兄长……为何不亲自过来接人?”
列英最烦撒谎圆谎,此刻已是眼神闪烁,招架不来。
索性直截了当:“二位都看过在下手中的画像,他确是我家主人的弟弟。原谅列某鲁莽,今日必须带他回府复命。多谢二位连日来对公子的照料,有劳了!”话完,抓着穆清的手腕便往外走。
穆清被列英拽着走,频频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