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豪华的马车候在客栈门前。
马车在小路上颠簸行驶着,我掀开帘子,往外望,不断的望见枯叶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才猛然意识到居然已经入冬了。
然而南方的冬天终究比不得北方,是冷不到哪里去的,顶多出门的时候多披两件衣服,睡觉时多加一床被子罢了。我原以为此番赴京,终于能见着一次北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豪迈壮阔之景,孰料去了没几日,便又被小顺拐回了江南。
渐渐地的我感觉马车些倾斜,再往帘外看去,果然便见着马车正往一个小山头上行去。
云礿许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闷,便挑起话稍:“这一路来都一马平川的,终于是见着两座山了。”
我便笑着打趣:“这也能叫山?你是许久没回家,都忘了山长什么样子了吧?”
他没有反驳我,而是点了点头:“确实,跟那雄奇俊秀的十万大山比起来,这些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说起来我确实十年没回去了,都快忘了那小村子长什么样子了。”
那是我们山里长大的孩子所独有的记忆。望着他眉宇间涌上的的那抹淡淡愁绪,我连忙宽慰道:“没事,待这事情解决了,我们便一起回去。
他只笑笑,没再说话。我心中忽然也跟着惆怅起来,且不说这事况一天比一天复杂,不知猴年马月才有个头,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云礿他心高气远,定然打算留在这些繁华地带大展宏图,又怎会甘愿轻易回那小破村子里?
没过多久,马车便缓缓的停了下来,我们下了车,便见着小顺和萧落齐齐地站在一个庄园门口等着我们。萧落又重新围上了他的面纱;小顺虽然是笑着的,眉宇间却一直萦绕着一股愁绪,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郁。
中原门口的那块大石头,上面写着几个黑漆漆的大字——“九重天”。
萧落透过面纱跟我们解释道:“从庄园的最高处望出去,层叠山峦颜色深浅浓淡,正好九层,所以便取了这么个名字。”
我心想就这屁股大的小山丘,也好意思叫“九重天”,合着前后两面连起来,干脆叫“十八层地狱”算了。
不过别庄那倒是布置得像模像样,那萧落也确实是个雅致之人。随即转念一想,光是那小桥流水的木栏,恐怕也够寻常百姓家吃几个月的饭了,不雅致才怪!
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显内涵的前提还不是得有钱!
萧落领我们往山上行去,路过几间厢房时只告诉我们晚上便在此处歇息,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一路上,许多鬓蝉云髻、剪翠妆红的碧玉侍女往往来来,却一直未见着闲杂人等。那些妙龄少女一个个粉妆玉砌,气质非凡,不比忠烈楼里那些个逊色。惋惜这别庄人浮于事的同时,我也不得不感叹萧落的大手笔。
我们便沿着那青石板砌成的石阶拾级而上,周遭浮岚缭绕,奇木斗攒,倒真有蓬瀛阆苑之感了。
云礿心情似乎也是极佳,居然笑着同萧落打趣:“这亡羊路、九折途绕了半天,萧老板莫不是要带我们去瑶台仙境罢?”
他话音刚落,只听萧落低笑一声停下脚步道:“就是这儿了!”我一看确实已经到山顶了,再往下走便又是下山的路了。
我还以为他会带我们去什么好地方,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破院子。
萧落解释:“从这里遥望北疆。视野最开阔。我看了这附近好几个山头,就这里风景最好。想当年还很小的时候,我便被师父带到了北疆,军旅生活真是艰苦啊,那时我不懂事,整日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边。他的部下便千方百计逗我玩,拿我寻开心,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只可惜……我师父他一生驰骋沙场,抽尸踏骸,浴血厮杀,大半个北疆都是他打下来的,最终却落得那个下场,而他那些弟兄们,也基本上都死绝了……可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能蜗居在这江南苟且偷生,寻着这么个小地方日日瞭望,聊以自慰,惶惶不可终日……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恐怕得气得跳脚吧!”
话说到最后都有了几分戏谑之意,然而我们却都沉默了。虽然明知他不过是在跟我们打感情牌,但毕竟他话中三分是假,七分却是真真实实发生了的,我心中难免觉得悲凉,再次遥望北山,倒真生出了几分苍茫之感。
他又自嘲的笑了两声,说道:“抱歉,让大家见笑了,都请入座吧!”
院内已备好了酒席,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我们入座后,便有绿鬟云鬓的侍女替我们斟酒。
我下意识的去挡,哪想云礿立刻拆穿我:“他要酒量不好,三杯必醉,怕出丑不敢喝来着。”
萧落和小顺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立即瞪了云礿一眼,他才幸灾乐祸地住了口。
小顺见状,问道:“你们这些年一直都……?”
我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和他也是前段时间才碰上的,十年来我与他从未谋面。”
他感叹道:“还真是巧啊!”
萧落闻言,十分应景地端起酒杯来:“既然如此,我萧某便先干一杯,祝贺三位时隔多年还能与故友重逢!”
不得不说,萧落这人心机深重不说,说话的分寸也拿捏得恰到好处。他这一席话十分具有感染力,很快大家便都被他鼓动的兴致昂扬了。我忍不住也端起酒杯来小酌了一口,没想到又被云礿抓住不放了。
“这位徐道长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