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多久的萧落。
我像是哑巴吃黄连,迎上他质疑的目光,我只能叹口气。所幸他也权将这事儿当做我的一时兴起,没有过分追究,转而问道:“这场仗我们没什么伤亡,后天就继续行军,你没意见吧?”
我飞快地摇摇头。我已经习惯了听从他的安排,况且就算我有意见也无济于事。他来询问我已经是给足了我面子,我没必要自讨没趣。
我们便这样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北上。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便又入了夏。
游茂炳那小王八蛋倒还挺争气,在我手底下混了个小官儿当当。他日日没羞没臊“大哥大哥”地挂在嘴边,军中众人也都知道我和他之间隔着这么层关系,他也便狐假虎威加上几句甜嘴话儿,终于换得了众人的马首是瞻。
我虽知道“风无常顺,兵无常胜”的道理,可心中却还是怀着一丝侥幸,总觉得“越明军”乃仁义之师,所行之事都是替天行道,因此这这两年来,凡事都格外顺畅。
这种想法一直维持到盛夏的一场战役,当我眼睁睁看着那些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倒下时,我才明白什么是战争。
羊城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城,据说是因为城内养了许多羊,故名羊城。羊城地势十分险要,易守难攻,不过用萧落的话来说,拿下这座小山头,再往北便一马平川,以起义大军的实力攻陷皇城无异于瓮中捉鳖。
他说这话时,我正站在操练台上俯瞰下面的几十万大军——如血残阳照着那些凛然伟岸的汉子的面庞,胯下骏马膘肥精壮,一马鞭抽上去,嘶鸣声能把苍穹给震裂了。我望着那在空中猎猎飞扬的战旗,心想,这便是战争了——好男儿驰骋疆场,为着那举头三尺的信仰,理当万死以赴。
可没尝过失败,远不知道什么叫战争。
战争是要将人的骨血剔干饮尽的。
关键时候掉链子,没人比得上萧落。
望着黑黝黝的城门,游茂炳有些忐忑:“大哥,咱是进还是不进啊!”
我伸出一米八的大长腿朝他马肚子上狠狠一蹬,还好那臭小子反应快,一把勒住缰绳,才险些没从马上跌下来。我沉声道:“怂什么,人家城门都打开了,岂有不进去的道理?”
他往身后望了一眼,依旧有些犹豫:“唉……萧军师也真是的,这么凶险的一场仗,他偏偏这时候有事情去京城……您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嘛!”
他这话才算是真正戳到了我痛处,我忽然也有些动摇了,只缄口不语。若是萧落在旁侧指挥,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敢带兵闯一闯,可这最紧要的关头,萧落却忽然扔下一封信便去了京城,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
游茂炳又在旁边煽风点火:“大哥,早听闻葛成风那狗贼阴毒得很,他负隅顽抗了半个月,今天却忽然大开城门迎我们进去,您真不怕有诈?”
身旁一个副将听不下去了,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你这瓜皮,怂个什么?难说那狗东西是被困了半个月,弹尽粮绝,想唱出空城计吓吓咱们呢!”
说这话的人叫石宏,大家都叫他老石。他已经年近半百,算得上军中的老将了,可身体却依旧精壮得很。听萧落说曾经他曾经便是越王手下一员猛将,早年跟着越王出生入死,因触怒龙威被贬至儋州,反而因祸得福,有幸逃脱十多年前那一劫。
游茂炳不服气,二人又搁那儿争了半晌,狗咬狗似地咬半天分不出个输赢来。
我睃了二人一眼,烦躁地一挥手,下令道:“老石、游茂炳,你俩儿带三千人马先跟我进城察看,听好命令,一有情况立即撤退,不得恋战!”
这算是个折中的办法,二人都不再有什么异议,乖乖地跟我进了城。
战地黄花,残阳如血,我们骑在马上颠簸着缓缓朝城门走去。黑黝黝的城洞似一张弥漫着死亡的血盆大口,悄无声息地窥伺着、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万里连绵起伏的群山连成一条蜿蜒的线,映进了老石有些浑浊的双目中,夕阳在他树皮般干枯的老脸上罩上了一层金色的纱,他缓缓开口吟道:“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
而那根线一端连着他的生死,一端连着十万大军乃至千万百姓的清平喜乐。
游茂炳有些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老石,我知道你从小没读过书,特向往文化人的生活,可你偶尔吟点诗装装x我能理解,但马上要打仗了,咱能不吟那么晦气的吗?”
老石白了他一眼,破口大骂:“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你懂个屁!”
好好地意境被这俩冤家全毁了,我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无奈道:“你们他妈能不能安静点,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些有的没的!”
所幸我在他们面前还是有些威严的,二人闻言立即从善如流地住了口。
第六十一章中计
若照我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块送到嘴的肥肉我决计不会不吃,可今时不同往日,我打早上起便总觉心慌得厉害,加上萧落不在身边,我凡事都得慎之又慎。
我又一次确认道:“老石、茂炳,鸣镝准备好了吗,一旦察觉有异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信号发出去发出去,知道了吗?”
他们齐齐点头,老石拍着胸脯道:“东越王放心,若那葛成风玩阴的,只要我老石有一口气在,也一定会把信号送出去。”
游茂炳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大哥这都说了第三次了,该不会是自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