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聊了一会儿,蔚宁借口退到门外,体贴地留给两兄弟单独说话的时间。该交代的都在手术那天交代完了,司秦自觉没什么要说的,很快结束对话,告辞之后出门找蔚宁。
“坐。”蔚宁拍拍身边的长椅,示意司秦过来坐,回想病房内的场景,忍不住感叹:“你跟你弟弟感情真好。”
司秦挑眉,“不然呢?”
“我以为会看到什么豪门争财产、兄弟阋墙的戏码呢。”蔚宁调笑。
司秦叹气,看起来十足的无奈,想了想,转头问蔚宁:“争财产为了什么?”
“钱?”
“有了钱之后呢?”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也知道啊。”司秦斜眼,“他本来就又有钱又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还要争财产?”
“有道理!”蔚宁击掌,看向司秦,“这样也好,反正你也喜欢做生意。”
司秦眯眼,“谁说我喜欢?擅长不代表喜欢。”
他没什么爱好,或许可以说爱好广泛,天纵奇才,十项全能。由于天赋的出众,经常让他无法专一于某一事物。而一旦当他发现某一事物本质简单而熟练掌握只需要长时间练习的时候,就很快失去兴趣。相比之下,赚钱还能让他稍微有一点成就感,却远远不到爱好的地步。
“还擅长……真不害臊!”蔚宁嗤之以鼻,又好奇,“那你喜欢什么?”
“躺着,什么也不做。”司秦实话实说,轮到蔚宁惊奇:“你竟然喜欢混吃等死?”
“干什么,不行吗?”司秦力争。
“行,怎么不行,我也喜欢,爽嘛。”蔚宁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开始录音,“你把‘我喜欢躺着什么也不做’再说一遍,下次你躺着想做什么的时候我放给你听。”
司秦:“……”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司秦冷不丁开口:“我父亲在十八楼。”
“呃……嗯?”蔚宁愣过之后,抬了两下眉毛,询问对方什么意思。
“要不要去拜访一下。”司秦怂恿。
蔚宁面露难色,“还是别了。”
预料之中的答案,司秦很快问了下一个问题:“陆泰初在重症监护室,要去看看吗?”
“他怎么样了?”
“左腿骨折,打了钢钉。全身烧伤,需要植皮。面部损毁超过40,右脸。”
蔚宁心里一紧。他从没想过陆泰初宁愿自己死也要拉他和司秦垫背,更没想过陆泰初的伤势会和上一世的他一模一样,巧合吗?是命吧。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这份伤痛,上一世是他,这一世则换成了陆泰初。
或许上一世被困在火场里的人本来就应该是陆泰初,如果齐舫没有带着《似他》样片去找崔自明,陆泰初就能如愿搭上崔自明,挤掉他男主的位置,包括赴那场可笑的成人宴,从头到尾不会再有他什么事。
蔚宁无法阻止自己这样想,好在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有意义了。因私怨波及无辜,陆泰初罪有应得,不单单要带着一身伤痛过一辈子,醒来后还将接受法律的制裁。
“不去了,不想看。让护士好好照顾着吧。”蔚宁回绝,这大概是他最后的善良。
两人从医院离开,回到家中,稍事休息后,司秦对蔚宁招了招手,表情有些严肃,“蔚宁,我们需要谈一谈。”
蔚宁乖乖坐到司秦身边,等他说话。
司秦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我可能……要留在这里。”
联系司秦长时间滞留不回的举动和他家人的态度,蔚宁已经有所察觉,因此并不惊讶。原因一定多种多样,他不想听,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只问:“你这是决定了?”
“在你表态之前都不算决定。”司秦否认。
“有点突然。”蔚宁迟疑着反问:“如果我说我不想呢?”
司秦沉默。
“我的确不想。”看司秦久不作声,蔚宁选择坦白,跟着话锋一转,“但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你知道的。那你的意思呢?”
“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各种意义上的。”
“所以你希望我也留在这里?”
“是的,我希望,但是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们是一样的。”
蔚宁想了想,“我需要考虑。”
或许内心早就有了决定,蔚宁考虑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便给出了答复:他要回国。
蔚宁知道新闻的事,还被拍到进出司家别墅、和司秦同游的照片,陆陆续续传到国内,已经吵翻了天,关于他性向的话题呈井喷之势纷纷袭来,各种猜测伴随着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蔚宁也承认仗着自己身在国外眼不见为净,一直想尽办法逃避,可是现在他不想再躲,也不能再躲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不会放弃你,也不会放弃我的事业,真正爱我的人会理解我的选择。”蔚宁语气郑重。
“好,我知道了。”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司秦仍然决定慢慢接受。不过分居两地而已,连隔着两辈子那么遥远的距离他都不曾有过畏惧,十一个小时根本不算什么。
看蔚宁倾诉过后一下子泄了气,脑袋垂得低低的,似乎比自己还沮丧,司秦安慰蔚宁,同时也安慰自己,“没关系,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必着急。”
司秦以为自己可以很洒脱地放手,也的确洒脱地放开了手。
他爱蔚宁,热烈 、深切、平等又尊重地爱着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