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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石……还没寻到呢……
莫公子……对不住啊……
转醒时,阿拾怔忡了许久。实在没想到,竟然还活着啊。阿拾试着动动身子,果然还是钻心的疼。眼前是墨色的夜幕,十六月满,星子在如练的月华中也显得有几分暗淡。
阿拾浑身冰冷。夜半的朔风如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他浸透水的单薄身体。阿拾努力转动头,目之所及尽是无生气的荒芜,别说灵兽,就是耗子也不见一只。
相思石,自然也不见踪影。
伤口血还在流。阿拾知道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勉力撑起身子来,忍着痛四下检看,肩上撕了个数寸长的口子,血流如注。阿拾咬牙坐起,撕了里衣草草裹住伤口。血犹不止,阿拾狠心抓起一把绵密的淤泥硬塞进布条里,顿时如火灼般的疼,血总算是止住了。
阿拾平躺下来等眩晕过去,待得眼前重又清明再度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许是习惯了这无际的夜色,眼前不再是一片黑。在那沼泽更深的地方,似乎隐约有幽光明灭,阿拾定定神,果然是昏迷前所见得光芒。
这必定就是那灵兽了罢。经此一劫,阿拾无论如何也不敢贸然前去,歇了一会儿才匍匐下身子向那幽光爬去。至此阿拾已不敢奢望能凭武力搏过那异兽,只求能稍稍找到一丝空隙,好让他能潜入沼泽深处,去寻那相思石。
只是生为凡人,要躲过灵兽耳目实在困难。阿拾第二次被掀到地上动弹不得时不禁苦笑。阿拾果然是傻瓜啊,仅凭着一股血气就冲了过来,不知己不知彼,自然百战百败。所幸那灵兽似乎无意杀生,虽是弄得阿拾一身的伤,毕竟还留得他一条命在。
只是寻不得那相思石,阿拾纵能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阿拾闭上眼,只觉得顺着伤口流出去的不仅是血,还有他卑微的生命和希望。
绝望了……么……
怎么能够?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又怎能轻言放弃。这是阿拾,唯一能为公子做的,怎能半途而废。
阿拾狠狠咬住下唇,血丝溢出,浓重的血腥味让阿拾清醒不少。
怎么办?硬攻,自是不能。智取,对一头连长相都不知道的灵兽,要怎么智取?阿拾从没像现在这么恨自己的无能,若阿拾能再强一些,再聪明一些,就好了。
阿拾低低的笑起来,勾起浓浓的鼻音,只是泪,还是流不出。低沉的带苦意的笑在空旷的夜空里有几分凄厉。阿拾忽然止住笑,直直望向那隐约的幽光,目光炯炯。
仿佛抛弃了什么难舍的重担一般,忽的沉着下来,竟如重生。
哪怕只是无力的人类,如果抛弃一切顾虑定了决心,也能爆发出无穷力量来。阿拾站起身来,虽然还有些失血过多的眩晕,但是却觉不出一丝疼痛来,浑身的意念都集中在远处的异兽身上,手脚莫名的有了力气。
如果有人在场,定会被阿拾的神色震慑住。那是连命也置之度外的决然,坚定如铁的目光中,竟然透出一分死气。
不怕死,最可怕。
阿拾缓缓朝那幽光走去,一步一顿,非关伤痛,只是浸透了执著。庞大的异兽正面对他,不进不退,只是龇牙警告这浑身浴血的人类别再靠近。阿拾脚步虽慢却毫无停下来的意思,双目已然失了焦,只能瞧见那金色灵兽越来越狰狞的脸,再无其它。
阿拾已无力再想别的什么,满眼惟余灵兽模糊摇晃的重影,一心只想击倒这如山巨物,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呢……是了,然后就可以拿到相思石,赠给公子,好教他拿去作那个人的生辰贺礼。
好教,公子高兴。
阿拾弓起背,如备战的兽般压低身体随时可以扑击。喉头颤动着发出咕噜的闷响,连瞳孔也似乎变得如兽般细长。
阿拾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完全听任本能指使,扑窜跳跃,击打撕咬,都在阿拾自己都未意识到时就完成,不过一瞬,仿佛千年。
尘埃落定时,阿拾站着,灵兽倒下了。
没人能做到的。就是阿拾再来一遍,也未必能成。
但是这一次,阿拾成功了。
阿拾木然立着,半晌不曾动。心中没有喜悦也没有激动,只有一片空白。久久,才恢复清明。
成功了?
成功了。
阿拾忽的脱力,坐倒在湿冷的地上,仰头向后倒去,浑身的疼这时才浮现出来,疼得撕心裂肺。阿拾张开嘴想笑,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低沉的气声,喉口满溢血腥。
然后阿拾,就失去了意识。
第五章
转醒时天已大亮。剧痛犹在,阿拾却觉得无比的轻松。疼痛,是活着的证明。虽然已抱定必死决心,但能活着终究是好的。
毕竟,总还要活着,才能把相思石送到公子手中啊。
阿拾努力想站起身,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痛。冷。累。饿。激战中麻痹的感官此时全都活跃起来,让阿拾动弹不得。歇了许久,才算缓过些劲来,这才摇摇晃晃立起,顾不得浑身痛楚步履不稳地向沼泽深处走去。
沼地越来越湿冷,生在这本该是不毛之地的奇木也越发的密了。阿拾的脚步却没被阻挡住,明明还是一身伤痛,步子却奇异的越来越轻快,腾闪挪移几乎如飞,脚步落在地上也不陷进淤泥里,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迹。
阿拾无暇顾及其他种种,一心只想着早些寻着相思石。不知过了多久,阿拾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蔚蓝色的湖,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