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潇说他自己不擅长厨艺,不过就算是被困在了深层识海之中,能去的地方只有他们肉眼可及的山坡、竹林和山下的小河这些极为有限的区域,然而身为一个正统吃货,哪怕穿衣居住再随便,他从来都不会在吃喝上委屈自己。
他在后院里挖了个小池塘,里面蓄着半池清水,养着一竹篓活虾;灶旁的大筐里搁着些新鲜的韭菜、土豆、竹笋、蘑菇和野苋;萧潇还从箩筐后面摸出个大篮子,里面放着一只割断了喉管的野山鸡,底下还有七八只大大小小的禽鸟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掏来的。
“我想吃红烧肉,烩得油汪汪的,筷子一夹肉块还会微微颤抖的那种!”
萧潇看着阮暮灯切笋丁的利落刀工,不无遗憾地叹息道:“可惜翻遍了林子都找不到一只野猪……”
很快阮暮灯就将两人份的晚饭做好了。
一盘蘑菇炖山鸡、一盘香菇油焖笋、还有一盘韭菜炒河虾,外加一大碗蛋花苋菜汤,配上软硬适中的白米饭,无论是色香味都甩出了屋主这些天自己倒腾出来的那些玩意儿九条街开外。
显然就算是梦中的魂魄状态,萧潇的口味还是和以前没有区别的。阮暮灯做出的味道,恰恰是正对他胃口的那种,他吃得非常高兴,一连添了三碗饭,直到把饭锅吃空了才肯罢休。
吃饱喝足之后,萧潇筷子一搁,大大咧咧地往床榻上一躺,心满意足地揉着肚子,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动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大概快要醒了……”
阮暮灯替萧潇点了一盏油灯,搁在桌子上,抬头看向洞开的屋门外那已然黑透的天色,默默计算着两个时空流逝过的时间。
“没关系,反正你明天还会过来的吧?”
萧潇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单手托腮,朝徒弟笑了笑,一双凤眼弯起,朦胧的光照下,看上去竟然真像狐狸化人似的,眉梢眼角都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我知道,你明天一定还会来的。”
第 105 章、十一、心宅06
第二天, 阮暮灯是被黄伯拍着肩膀, 从梦中叫醒的。
受游仙枕的影响,他果然睡得很沉。一直到日上三竿, 黄伯两夫妻商量着觉得不对劲儿, 生怕他是生病了, 忍不住进来看他,才将人从美梦中唤了起来。
简单洗漱完毕, 又胡乱地吃了些东西之后, 阮暮灯分别给林医生和白凤雏打了电话,将他昨晚梦中的所见所闻, 挑要紧的部分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如果真像你们猜测的那样, 既然萧潇本身的神识是清醒的, 只是无法摆脱深层识海的桎梏脱离出来,回归本体的话,那么我觉得,确实没必要继续去找他丢失的那一魄了。”
电话那头的林医生沉吟片刻, 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几天我会帮你找找, 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将人的神识引归肉身的办法, 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听筒中传来黑长直美人那把标志性的,清冷而仿佛不带多少感情的声线,在这时听起来却格外令人安心。
白凤雏的猜测也和林医生差不多,也答应了会尽量帮阮暮灯打听神魂归位的方法。
当然了,单单指望着别人的帮助,显然不符合阮暮灯的性格, 他在挂断电话之后,立刻投身中那几千卷的陈年故纸堆里,一本一本地翻阅查找起来。
如此又过了三天。
这几天阮暮灯除了照顾萧潇昏迷不醒的肉身,还有查阅藏书典籍之外,每个晚上都会抱着师傅睡在一张床上,两人同挤一个枕头,画着灵犀符的那两只手还十指交叠紧扣在一起,姿态极为亲密。
而每晚入睡之后,他果然会回到那片山坡上的小院里,给萧潇洗衣做饭,陪他消磨在这个空寂枯燥的时空中的几个小时。
如此到了第四日早上,也就是他们在知了观里呆的第八天,阮暮灯终于接到了林医生的回电,告诉了他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
“你是说,婚、婚礼?”
阮暮灯难得的说话磕绊了一下,他生怕自己是听错了,忍不住再向对方确定了一次,“你的意思是,让我和萧潇举行婚礼仪式?”
“对。”
林医生像是完全没察觉到青年的窘迫一般,回答得很是干脆。
“你肯定听说过‘冲喜’一说吧?”
她问到。
阮暮灯当然知道这种鼎鼎大名的风俗。
所谓“冲喜”,指的是让一个久病不愈的病人和健康人结婚,用这件喜事的气运,抵消掉盘踞在病人身上的病气或者厄运,已期患者能凭此病痛痊愈、恢复健康。
后来这个风俗逐渐从病人本身进行婚配,发展到若是家里父母重病,也可以由子女嫁娶替高堂“冲喜”的,甚至有人诸事不顺、灾厄连年的时候,都会想到用嫁娶婚配来给家宅“冲喜”。
“我知道冲喜的意思,可是……这和萧潇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阮暮灯表示自己实在很茫然。
“我查过古籍,其实所谓的‘冲喜’,早先来自于闽粤一带,是一种类似于土巫的仪式。”
林医生耐心的解释着她找到的方法。
“当时有种理论认为,人在重疾缠身、病入膏肓的时候,三魂七魄也会日渐变得虚弱,处于容易离体的状态,好方便阴差上门勾魂时容易拘走。”
她像一个真正的医生在给她的患者作着病情告知似的,缓缓地继续说道:
“所以,若是想要帮病人固魂,就会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