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会儿,伸出一只手去,对周曦道:“起来说话,地上凉。”
周曦觑着皇帝眼里的几分爱怜,垂下眼,迟疑地伸出手搭在皇帝手上,正要借力起身,已被聂铉一把扯进了怀里。
御香浓重,覆压倾盖而下,把他整个儿裹了起来,皇帝横了一条手臂环在他腰上,笑着道:“这样沉不住气,可不像你的作风。”
周曦抿了抿唇想要推开他,皇帝却将他搂得更紧,手掌贴在他后腰上轻轻揉捏着,感受着怀里男人细细的颤栗,笑着问:“就这样怕朕么?”
周曦不答,只轻声道:“舍弟幼失怙恃,自小坎坷,又年轻气盛不懂事……”
聂铉接了话道:“是青涩稚嫩了些,不如丞相好风情。”
顿了顿又笑他:“往日倒没看出来,丞相这般精明厉害的人,倒是个护犊子的。为了弟弟,连朕都不怕了。”
周曦又抿了抿唇,慢慢地,主动地把脸埋进了皇帝怀里,声气仍旧轻弱:“怕有用么?左右也……逃不开的。只要臣一日不离这相位,终究也只会落在陛下手里罢了。”
聂铉果然满意地笑着眯了眯眼:“知道就好,早这般服软,何至于吃那些苦头?”
周曦心里轻哂了一声,并不说话,只将手环在皇帝腰上,片刻后抬起头来,下了甚么决心似得,闭着眼,轻轻用嘴唇去蹭皇帝的嘴唇。
他身量高挑,却比皇帝略逊一些,这样做的时候,便要仰着脸,分外主动的模样。
聂铉却没有加深这个亲吻,只在他唇上点了点,贴着厮磨道:“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先是投怀送抱,又这般主动……无事献殷勤,丞相这般,朕心慌得很。”
周曦别开头,垂了眼怯怯地道:“不是陛下嫌臣没个求人的样子么?”
聂铉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想笑,假是假得很,却实在是太精乖,叫他没法不喜欢。
大抵是上次在暖阁那一会将他气哭了,自己反而怜惜起来给了他灵感,竟是学会装乖卖惨了,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便是比温子然也不稍逊。
他知道他的丞相聪明绝顶,但是看他崖岸自高目中无人的样子看多了,忽然就放软腰骨做小伏低,反叫他觉得不惯。
但也觉得新鲜得紧,更是无比受用。
便搂着周曦又亲了一口,贴在他耳边笑道:“这样乖巧很好,朕很喜欢,伯阳再应朕一件事罢,这一件倘若做的好了,朕定然是不会动你的宝贝弟弟的。”
周曦低着头偎在他怀里,小声问:“什么事?”
垂在两边的手指却是无意识地捏紧了袖角,将那丝光水滑的衣料都捏出了深深的皱痕来。
聂铉埋首在他颈间嗅了嗅,沉声笑道:“看你僵得,果然还是怕,不是么?放宽心,不是要睡你……”
说着贴在他耳侧,轻语了两声。
周曦迟疑地抬起头来,满脸的不解。
到底是应了。
皇帝又搂着他亲了会儿,放了人走。
待到出了暖阁,满脸的楚楚可怜无限羞怯都一瞬敛去,周曦抿了抿唇,嗅着自己身上沾染的沉厚的御香气息,眉心微蹙。
径自回府洗漱更衣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隔日微雨,周曦擎了一柄紫竹骨的油纸伞于金水河入京城后第一座石桥的阑干傍面水长身玉立,浅湖蓝的蜀锦长袍外头罩着一件貂绒里的大氅,等得久了,执伞的手和鼻尖便在料峭春寒里冻的微微发红。
他本就风姿冠绝,生得又好,乌黑长发用一支白玉长簪挽起,束在银冠里,仿佛临风玉树,不知引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偷眼来看他的背影和侧颜。
又过了很一会儿,聂铉方才过来,这雨太细,皇帝只带了顶竹笠,伞都未打,远远就看见了他的丞相依约等着,心情大好,走近了些,又看见他那伞柄上竟还缀着一个白玉坠子不由怔了怔,笑着走过去,一边摘下竹笠一边笑道:“伯阳当真是好富贵。”
周曦听他出声才回过神来,转向他稍一欠身,却是茫然:“在尊驾面前,岂敢言富贵。”
“叫高公子就好了。”聂铉笑吟吟地捻着那白玉坠子把玩了一下,抬眼看向周曦:“伯阳前回不还说我像高翊么?便唤高公子吧,竟陵高立羽。”
周曦抿了抿唇,不愿去想自己上回说皇帝像高翊是什么时候,只道:“悉听尊便就是。”
聂铉伸手握住他执伞的手,笑道:“怎么来的这么早,等得手都凉了。”
说着取过他手中纸伞擎好,又握住他那只冻的冰凉微红的手。
皇帝的手修长有力,宽大又暖实得很,周曦下意识地挣了挣,挣不开,便只好任由他握着,倒觉得冻得发疼的指尖渐渐回暖过血,倒也不是不舒服。环视一周,却又忍不住蹙起了眉头:“陛……高公子难道是一个人出来的?”
聂铉笑了笑,道:“说了要体察民情,难道还前呼后拥地叫人净街避道么?”
却又笑道:“放心罢,暗卫都跟着呢,安全不虞,不过朕吩咐过了,除非有甚么变故,否则不许他们露头。所以……今日只我和伯阳两个。”
他这话说的暧昧,握着周曦手的那只手还故意用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周曦怕痒,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又被牢牢握紧了。
见皇帝实在没有松手的意思,便有些尴尬地垂下袖子盖住两人握着的手,叹了口气道:“悉凭尊意便是。”
说着轻哂了一声:“反正我已经应下,今日都听高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