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不好?”
“不坏……只是有些一言难尽。”
“可我瞧方才画上的人物也是这个样子,怎也没见你说什么一言难尽?”
“千人千相,各有各的神韵气质,生搬硬套旁人的路子,反倒不美了。”
“这倒是。”
晏冉支着下颚,笑盈盈的望着夏清涵,眼睛一眨不眨的瞧她提笔蘸墨。夏清涵脸皮薄,只被这么盯了一会,就不由得脸上发烫。
“咯咯咯,你这人怎么回事?不看着我难道要闭着眼睛画?”
“麻烦姑娘离得稍远些,我这就……”
“我离得近是叫你看清楚,别把我画坏了!”
“可姑娘你压到纸了……”
“你!……好,远些就远些,你画的仔细点!若画里的人跟真人对不上,哼,我就取了你这双招子!”
晏冉瞪了她一眼,见夏清涵专心致志的泼墨作画,纸上却连个大型都没出来,顿感百无聊赖。便顺着摇动的笔杆将视线移到夏清涵身上——纤长莹白的五指,略显简单的素衣,散在肩头胸口的乌黑秀发,玉颈修长……难怪江湖上都说眼前的人如“姑射神人”。“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这话也只有安在眼前这人身上,才不为过吧?这个念头方一浮现,就被晏冉无情的打压了下去——什么姑射神人?哼,姑射神人还“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呢!夏清涵能成吗?!晏冉负气的想,当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晏冉眼波再一转,重新落回夏清涵身上,转念觉得这人虽及不上江湖盛传的名头,但长得舒心顺眼,样貌也还算耐看。
夏清涵的确耐看……晏冉看着看着,就专心致志的看了一个时辰,夏清涵那幅画也画完了。
夏清涵搁下笔,吹干墨,微微一笑道:“好了。”
夏清涵将画拿给晏冉看,晏冉捧着那张纸看了又看,忽的一板脸,将画拍在桌上,兴师问罪道:“我瞧别的画上面都有题字落款,你的为何没有?是不是瞧不起我?”
这番问罪到叫夏清涵看出了几分胡闹的孩子气,夏清涵略想了想,复又提笔,在纸张右上提了一行字“芙蓉不及美人妆,赠——”夏清涵顿住笔,略一迟疑的看向晏冉,凑头在她身边的晏冉指着赠字下方,回眸笑道:“晏冉,言笑晏晏的晏,暮云冉冉的冉,一个没考上功名的臭书生帮我起的。”
“晏冉,嫣然”夏清涵提笔写下,莞尔道,“名字很好听。”
“那里好听了!那臭书生根本就是喝醉了随口取的!”晏冉大为不满,暴露本“姓”后,柳眉颦蹙道:“这名字我没跟外人提起过,你也不许说给旁人!”
“好好好,不与旁人说。”
“哼,”晏冉视线一转,投到画上,“你写好了,拿来我瞧瞧。”
夏清涵将画交到晏冉手上。那熟宣上工笔细绘着临窗托腮的晏冉,一双传神动人的妙目远望窗外一挥而就的屋瓦青山,神情动作惟妙惟肖——画中人看山,画外人看人。
晏冉捧着画满心欢喜,只把那句“芙蓉不及美人妆”笑吟吟的念了又念,也不知怎地,双颊便着了一抹绯红,窥看夏清涵一眼,见夏清涵也望向她,便直望了过去,理直气壮的宣布:“这画是我的了!”
“上面写了晏姑娘的名字,自然是姑娘的东西。”
“我喜欢这句诗!喜欢你夸我漂亮——不过只半句也太小气了!哼,若有下次,便还叫你题字,咯咯咯,写到你词穷,再想不出这等诗句去夸别的女子!”晏冉秋波横向夏清涵。
夏清涵只觉得晏冉这姑娘出来一趟倒是减了十岁,除了眉眼身量,那口气任性,活脱脱的就是等人哄。夏清涵仔细打量晏冉,觉得这稚气未脱的大龄小姑娘颇有意思,唇边便忍耐不住的漾起一抹笑来。
笑完了,摇摇头,夏清涵重归正题:“不知道晏姑娘要画什么?”
晏冉神色一顿,似乎才想这是比赛,不骄不躁的把画收好,出乎意料的干脆道:“我不通笔墨,这一局便算你赢了!你提要求吧。”说完后,眼珠狐疑的在夏清涵身上转了一转,忽又似笑非笑的补上一句:“只要夏宗主不是想赶我走,我都应你!”
于是那句“你我之间赌约作罢”的话便生生的梗在了夏清涵的喉咙里。按照最初的约定,这赌约若是作罢了就等同下了逐客令……夏清涵看看晏冉,看看桌上茶点,最后把视线移向窗外,神色平静,微微叹气,“我暂且没什么要求……”
“那便先记下来!”晏冉含笑瞥了夏清涵一眼,想一想,又从怀里摸出之前巧取豪夺来的草蚂蚱,放到夏清涵手心里“我不占你便宜,喏,你送我画,我送你这个,礼尚往来。”
“蚂蚱。”夏清涵望着掌心编织精细的小物件,不禁莞尔一笑。
吃好喝好,添置妥当后,二人赶驴提鸡的回到紫竹林里。也不知夏清涵作的那幅画有何魔性,素来以给人添堵为乐,一刻不曾消停的晏冉得了那画,竟然转了性子,说要同夏清涵学学竹心小筑清心静气的法门。
夏清涵愕然许久,甚为欢喜的应了晏冉。她师门凋敝,半个弟子也没,时日久了不免寂寞,得了个要学本事的徒弟,自然爱惜的紧,不知从那儿翻出了师祖批阅过的道家善本给晏冉,讲经论道。只可惜师父虽然当的称职,徒弟却打开始只想寻个由头安家落户蹭吃蹭喝……道家典籍没听两天,便露了本性,翻脸不认人,称自己从未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