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是在驴子面前吊胡萝卜,存心整他来着。
问,不问?两个自己拔河较劲着,争的却是跳不跳坑的愚蠢问题。
瞪着红艳艳的床头顶,雷弈实在搞不懂脖子上顶着的这颗脑袋,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当人是死仇劲敌?哪怕当是个
陌生人都好过现在阴魂不散的过往残影。
到底要怎样,才能够死心?
「你到底想干嘛?」懒得再花力气和自己打架,索性自暴自弃地把肚里头快可以孵蛋的一骨碌全往外倒。
「吃饱撑着搞什么背叛?还是说少给饭吃了没把你喂饱?抓我到这破鸟谷又是想干嘛?难道还有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想
威胁老大的话,门没有窗也不会有,那家伙是狐狸不是草包。」
「就这样?」
「老子话还没讲完!你这家伙到底姓曲还姓封?跟那个封若樱又有什么关系?半路出家打劫的还是一开始就跟极乐谷蛇
鼠一窝?」深吸口气,雷弈略显疲惫地闭了闭眼,「这么多年我认识的曲逸晹是真是假?究竟哪个,才是你?」
最后一次,不设防地敞开心扉,最后一次,说出心底想说的话。
天真也好自虐也罢,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既然自己抛却不了那一点残念一点留恋,那么何不借用这男人的手帮忙推一把
?
至于下场是刀山火海还是阿鼻地狱……他已无心计较。
「问完了?这么一箩筐的难为你忍了这么久,我记得有人一向标榜不当闷葫芦委屈自己的,怎么对我如此特别?」
不甚正经的口吻,眼波流光亦是轻佻地令人想发火,然而不待雷弈出言反驳,嬉戏般的语气骤然一转,「答案其实很简
单,不管是你所谓的背叛抑或者究竟哪个才是我,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我想要的。」
微沉的嗓音依旧如羽轻柔,既没特别的抑扬顿挫也没掷地有声的铿然,却又多了些什么不容人怀疑。
「……」
「还不明白?不才说过总有不变的?不管我是封若晹还是曲逸晹,要的从没变过。」
……又是这种暧昧不明的鬼话?他怎么不知道这家伙如此婆妈!
「老子没兴趣打哑谜,你到底要什么?」不耐烦地直指重点,黑瞳里尽是讽色:「权?势?名?还是富可敌国的金山银
山?有什么青浥给不了你、只能跟这破鸟谷摇尾乞怜的?」
想要的……哼,还真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亏他还自作多情地以为有什么情非得已身不由己,说到底原来也不过尔尔
,就为逞一己之私欲。
雷弈忍不住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为男人如常人平凡的yù_wàng,更为自己蠢不可及的痴心妄想。
话说回来,他还该感谢人如此坦白才对,瞧那张嘴说得有多理直气壮,一击就粉碎他所有的不甘愤怨,干净利落,连失
望都省了,只剩对自己有眼如瞎识人不明的懊悔与怒恼。
「看来你还是不动,雷。」似笑非笑地瞅了眼人,高大身影已是一个翻身撑臂悬在雷弈上方,鹰猎般俯视着身下,「我
倒忘了该先告诉你我是打哪儿出来的才对。」
「……什、什么意思?」虽然雷弈很不想承认,然而一被那双眼如此紧瞅着,就算怒焰滔天也不自主减了大半,有理好
像也成了无理,甚至不必人再多言,他自己就全盘推翻了才说的话。
权、势、名、财?那样的一双眼根本明白写着不屑,蔑视的程度似是连极乐或青浥也不值一哂。
「意思是别用一般人的思维忖度我,青浥?极乐?把它们从武林录上除名并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怔忡地望着眼前这张脸,熟悉的脸孔神情却是全然的陌生,对于这个曾叫「曲逸晹」的男人,雷弈已经不知该
做何想法才对。
那些说他雷弈张狂的,真该来见见这家伙才对,听听看看什么才叫做「张狂」,和人家这种随口就「屠帮灭门」的气势
相比,他那点任性妄为根本连人一截小指都比不上。
「背叛?哼,你倒说说我背叛了什么?不过玩场游戏罢了。」唇撇,凛冷笑意令人目眩却也令人胆寒。
「何况若照你的说法算,极乐可是我的老家,青浥不过是处落脚,说到底当年是姓古的留我也不是我求的,没道理
主人留客还赖人是贼吧,再说这些年我也没白吃白喝,又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长工,不干回老家有什么不对?」
「强词夺理!」忍不住反驳出口,却是脑子不管用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找着指责的话语:「吃里爬外害得弟兄送命难道还
不叫背叛?」
「吃里爬外害弟兄送命?」轻声复诵了遍,笑容冷意一敛变得几分玩味,「浔阳分舵的?你是见着了尸体还是见着鬼托
梦了?抑或指那些报讯的暗部?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那么可就太过小觑了你所谓的破鸟谷,没有我,注定三更死的照样
拖不过五更。」
「……」微咬唇,雷弈也明白那不过是自己被那番歪理激得口不择言不曾细想,然而要他就这么认同人云淡风轻的一句
「不过游戏」也绝不可能。
「叛离帮门不算、与敌私通不算,难道带着极乐谷的家伙大摇大摆进洞庭也不算?」
「那又如何?」
「你!」
「我是带了人进洞庭,那又如何?杀了人还是放了火?屋子没少片瓦洞庭湖也没少碗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