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酒吧的灯光并不明亮,昏暗中一束聚焦在不大晃眼的舞台中央,点亮一支乐队的表演。
台上主唱抱着吉他坐在吧凳上在自己的旋律中兜转。
一个晚上,唱过许多熟悉的曲目,又轻吟过几乎不被人知晓的乐谱。偶尔一曲落下会零星响起些掌声,但大部分的人都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很少有人关心舞台上的变化。
鼓手有时候会敲击得过于忘情,以至于节奏越来越快,让人呼吸不顺,只觉耳旁尽是杂音。
主音吉他的倒数第二根弦从一开始就没调准过,每次拨过都能唤起一身鸡皮疙瘩。
本来该在主唱左手位的贝斯手位,却显得空空荡荡,听说那个和主唱搭档还不错的贝斯手上个月辞职回老家了,酒吧还一直找不到人来顶替。
只有主唱还是那副悠哉懒散的模样,在略带沙哑的嗓音中揉出细腻的情感,任凭另外二位节奏和旋律的一顿乱飞也神色如常不动如山。
等到酒吧的营业结束,城市也入了深夜。
收拾场子的服务生们个个打着哈欠眼眶通红。
舞台上乐器就被放置在一旁,所谓的乐队也不过是为了一份工作即兴组织起来的团体,默契少得可以。
即便一开始对音乐仍保有热情,但在白天和黑夜的重压下也最终化作疲惫。
鼓手和吉他手也打着哈欠,冲主唱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主唱点点头,回身把吉他放到盒子里收拾好,背在背上正准备离开,突然被人给叫住了。
“叶修。”
叶修站在原地等着叫住他的酒吧老板一路小跑过来停在他面前,见对方面色有些为难的样子便心下了然。
“有件事想和你说下。”老板还是开了口。
“嗯,您说。”叶修眨了下眼,没什么表情。
“我想,我想把乐队解散了。”老板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话音刚落又对叶修做了很多解释,“觉得埋没了你,很多人都对我投诉说影响到他们,当然这不是你的问题,但是现在我又找不到贝斯手,鼓手和吉他手抖跟不上你,所以我想,要不,就算了吧。”
说到底,还是嫌弃了。
虽然早有预见,但还是难免自嘲。
叶修以前被很多公司挖过,说要帮他出唱片包装他,让他大红大紫,到后来都被他婉拒。
但叶修还是在唱,在酒吧里兜转,在幕后兜转,在很多能听到和不能听到的音乐声中兜转,也有过被很多看不见的人崇拜的时候。
混到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这一路来都在坚持些什么。
叶修勾了勾嘴角没笑,问老板,“准备什么时候解散?”
老板想了会儿,“就到下个月最后一天吧。”
“好,我知道了。”叶修笑了。
今天是这个月最后一天,距离下个月最后一天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老板看着叶修很久,想安慰些什么,最终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叶修刚出酒吧就被屋外的寒风吹得直抖,赶忙裹紧大衣,抬头看到路旁都被裹上束衣的在寒风中狂抖的树儿们,乐得哈出口白气。
这个冬天才刚刚开始。
叶修像往常一样深夜到屋,不能弄出多大的动静就抱着五线谱改稿子,等到眼眶通红实在熬不住,才去洗了个澡上床躺着。
此时床头柜上的闹钟正好走到四点整,等到时针慢慢悠悠地走到十二的位置,闹钟迅速开始噼里啪啦地跳起舞来。
叶修打着哈欠按着闹钟,在几近直射的阳光中迈入新一天的循环。
洗漱,出门,早饭。
地下室。
叶修关上门抖了抖满身的寒气,右手把钥匙放进口袋,又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墙上的开关。
“啪”地一声灯光亮起,昏暗的地下室便迅速被照了个透亮。
三把吉他、一把贝斯、一台键盘钢琴、一台架子鼓、四个话筒架、两个大音箱、五把凳子、一个沙发、一台电脑还有无数细密散步的电线。
不到三十平米的地方就这样被挤了个满当。
从门口到地下室的楼梯旁边布满了彩色的灯带,歪歪扭扭却都指着一个方向。
同样用灯带构成贴上的墙上的“荣耀”两个字,只有在远处才能大概分辨得清楚,现在也因为时日太长,有些笔画都从墙上剥离了下来,耷拉在半空中显得无精打采。
叶修经过的时候,顺手把它往墙上按了按,只可惜年久失修,刚粘上没多久,又耷拉下来。
叶修没有再管它,把衣服挂在墙边后,便径直走到吉他旁边坐下,手指轻勾,弹响了今天的第一个音。
“第一张单曲卖那么好,我觉得可以给我们乐队好好起个名字了。”苏沐秋抱着饭盒若有所思。
“嗯。”叶修仔细研究着新曲子,回答得漫不经心。他知道苏沐秋把前段时间录得稍微有那么点认真的de拿出去当单曲卖了,至于乐队的事情,他并不清楚。
倒是旁边送饭过来的妹妹苏沐橙看了看从来没进来过第四个人的工作室,满脸好奇,“你们有乐队了吗?”
苏沐秋不以为意的摆了摆筷子,“名字都有了,乐队还会远吗。”
叶修抽空瞥了眼苏沐秋,没出声又埋头回去。倒是苏沐橙哦了一声,然后眼睛一亮,兴奋地喊,“我来取我来取!”
等苏沐秋察觉到“荣耀”这个名字不正好是平时经过的网吧门口贴的海报上写得名字吗,已经花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