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维走出房间的时候,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从金属的窗户外吹进来几丝微风,撩动了他额角的棕色头发。列维微微迷茫地看着桌上横陈着的唇笔,淡淡地露出了些无所谓的表情。
已经习惯了每天出门时,用人工合成的化妆品,抹过自己几乎白色的嘴唇。
镜子里的人,仿佛没有上色的手工人偶般,一片雪白的颜色。嘴唇上惨淡的樱色,却像白色的火焰般灼烧着自己的视线。
他拿起唇笔的时候,似乎微微地发出了些微的嘲笑。
嘴唇渐渐染上健康的红色,两颊也散发出活力的色泽,列维拿起一粒糖果,放进嘴里,微笑着出了门。
空空的药瓶,在地板上寂寞地滚动。
那种响声,寂寞得好象卡桑德拉广场上的工业鸽子。
显然在朝会上,西尔诺并没有提到要去南部访问的事。内阁成员心里暗暗清楚,西尔诺不想过早提及定有他的想法。对于皇族成员来说,似乎目前西尔诺所做的一切都在和自己做对。而矛盾的根源性问题,似乎再一次在他们共同的思维里变成了把西尔诺拉上王座。
西尔诺却似乎并不在乎。列维在会后走到他书房去,笑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西尔诺看了看日历,“三天后吧。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列维笑道:“和你一样。都准备好了。这次算是背水一战了。”
西尔诺点了点头,“只能赢不能输。那留谁下来比较好?”
列维边咬着橡皮糖边道:“密耶洛吧。把事情交给他能放心。”
西尔诺颔首道:“他的确是内阁里最冷静的──”
列维笑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
两人整理资料的时候,列维突然道:“西尔诺,我们早去早回吧,你说过,回来就举行订婚仪式吧?”
西尔诺慢慢点了点头,听列维又仿佛低声道:“早点回来,早点举行仪式,这样,我还能参加我最好朋友的定婚礼……”
西尔诺看着列维苍白的手指边理着卷宗边浅淡微笑的表情,声音一凛:“列维……你那个……不会又发作了吧?”
列维似乎愣了一愣,随即柔和笑道:“怎么会?”
西尔诺正色看着他:“你知道这不是开玩笑。”
列维微笑着看向西尔诺:“我没事,真的。”又愈加快乐似的笑起来,“你看我脸色多好?”
西尔诺深深地看着,这个从童年起就玩在一起的好友,那个似乎永远带着快乐微笑的列维。
西尔诺当然还记得很多年前,那一场病摧毁了列维的健康,那个活蹦乱跳,体育拿手的兄长般的男孩子,再回到大家之中时,已经完全变成了皮肤苍白,睁着一双大大的,似乎唯一注满了活力的绿眼睛。
大家都知道列维喜欢着萨布尔,从兄长式的喜欢,到总是用凄凉而热烈的眼神看着萨布尔的喜欢,不知道的,只有萨布尔,从头到尾,都只有他。
而西尔诺却惊异地发现,在遇到了千修的现在,自己才开始切实地考虑列维一直以来的心情。那种从切近而遥远的地方,真切又虚幻地看着一个人的心情,直到现在,才轻轻地而又沉重地来到了自己心里。
列维快活的微笑里,似乎突然隐藏了漫溢的悲伤似的。
第36章 杂乱沉闷的呼吸声
而西尔诺却惊异地发现,在遇到了千修的现在,自己才开始切实地考虑列维一直以来的心情。那种从切近而遥远的地方,真切又虚幻地看着一个人的心情,直到现在,才轻轻地而又沉重地来到了自己心里。
列维快活的微笑里,似乎突然隐藏了漫溢的悲伤似的。
次日的议会朝会宣布了西尔诺及列维要前往南部地区进行视察的事,对于不满于西尔诺任何一个提议的皇族来说,经济相视察未归,而现在竟然连外相甚至国王都要牵扯到那个南部问题里面,实在是让老辈愤愤。
然而拉弗玛却面带淡然的表情示意皇族们不要轻举妄动,南部问题由来已久,以斯叶教派的问题其实一直没有解决──从一百年前以来就没有。
可是目前多拉杳然无音训,西尔诺和列维的视察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或者更好的说法是,对于皇族来说,西尔诺在南部遭遇完全可能发生的灾难是最好的预想。
西尔诺并没有对台下的压抑中的喧闹做出什么反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人们的表情。他还记得母亲对他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即使是一个最高明的赌徒,在拿到好牌的时候他的瞳孔也会放大。”
这是个哲理的好句子。西尔诺再次怀念起了母亲。
而现在台下的人们又何尝不是这样?每一双眼睛,都带着一个或很多个不为人知也不想为人知的秘密,而眼睛会告诉他,那双眼睛后面的心灵在想着什么。西尔诺轻轻舒了一口气,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一贯的严肃道:“还有什么事要讨论的么?”
台下剎那间静下来,那种杂乱的呼吸声在大厅里回绕着。
这样的一种缤纷的呼吸声,西尔诺仿佛听出了那些不安分的鼓噪似的。
千修的心跳不是这样的。
尽管似乎没有仔细聆听过的记忆,西尔诺依然这样相信着。千修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孩子,根本不懂得为了利益去不可控地改变自己的心跳声。而千修的与世无争,却并不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沧桑,而恰恰是他没有这些尘世的污染,一直没有。
他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