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忿忿不平,可是……吃着他推来的豆角,我实在是无法和他认真地计较啊。
食客一拨拨地离开,烤串和烤肉供应没那么紧张了,大个儿也终于能敞开地吃,特地叮嘱老板给他多撒点辣椒面。吃了没一会儿,大个儿吸了一口凉气问:“太辣了,你喝不喝酒?”
我在肥美的肉香中乐不思蜀,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嘴角邪魅狷狂地一勾:“还没上学的时候就在喝啦,都是当水喝的。水,懂吗?”
大约从我6、7岁时起,我对食物好不好吃、自己喜欢吃什么味道就已经很有概念了。
那时我家所在的集体土地拆迁安置回迁房,我和我妈搬进了抽签抽到的房子里,对面的一户家里有个小男孩叫秦臻,他爸做的是室内装潢的生意,是最小团体的工头,自己也要干活,常常把秦臻一个人锁在家里。我就够小了,秦臻比我还要小一岁,一个人在家总是害怕得哭,我就坐在他门前招呼他过来,硬是在防盗门的纱网上抠出了一个眼,把吸管□□去,给他喝我妈做的米酒桂花。
后来两家渐熟,他爸常把他放到我家跟我玩,我妈有时会让我去打一块钱的醪糟,回来兑上鸡蛋,煮上年糕条,做成年糕米酒汤,再撒上一小撮风干的桂花花瓣给我们俩吃。南方的米酒煮出来的东西其实没有什么酒味,反而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米粒嚼起来有种透着香的酸。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吃糖水的?秦臻每次来都偷偷拉我衣角,我就去央着我妈给我们煮汤。我妈中午只能匆匆回来一趟给我做饭,怕我们下午又想吃,就把醪糟加水煮成一大锅,让我们俩干脆拿着当水喝。
大个儿为我的豪言壮语所折服,态度恭敬地用餐巾纸擦出了个新的茶碗,摆到我面前,问:“咱兄弟俩喝两盅呗?”
时下流行的是某种彩色鸡尾酒饮料,大街小巷都在播放相关广告,时尚饭店为了标榜自己的潮流也会在吧台里面摆一墙,不过沈城当地有个啤酒厂,所以大学生喝啤酒的也不少。这两种酒都比米酒的度数要高,是真正意义上的“酒”,我拿不准他要喝什么,但我觉得我应该不至于一杯就倒,感觉到快不行了提前悬崖勒马还是可以的吧?
我说:“好的呀。”
大个儿跑到吧台一趟,问了问,似乎不是很满意,又大长腿颠了两步,跑到了外面的超市去了一趟。几分钟后,他拿回来了一个像红军长征用的水壶一样的铁罐,罐外面还有个皮套,皮套上写了三个连笔字。
“闷倒驴”。
大个儿拿着铁罐在手里掂了掂,很内行地说:“我还真没在外面喝过这个,包装不太一样,尝尝味儿。”
我的心情就像看到我们寝室全员到齐时的那一刻一样平静。
大个儿自己先抿了一口,点点头,给我倒在茶碗里半杯,热情地说:“你也尝尝。”
既然是“尝”,那就是量很小的意思——我小心地喝了大概3毫升。
那一天,我再也没数清盘子里还剩多少个串。
第96章 我有一个朋友2
我在一个洁白的世界中醒来——枕头、床、被子……以及我身边坐着的男人身上穿的浴袍。
除此之外, 地面铺着古典花纹纷繁复杂的地毯, 墙面的包装镶嵌着金色的边条和纹路,软包的菱形四角固定点仿若绚烂水晶,房顶天花板的吊灯构造复杂, 像是自成一派的发光星系。
我和大个儿躺在一床被子里。
他刚洗完澡,将所有头发一视同仁地向后捋到了耳后,手指玩味地夹着一张纸, 靠坐在床头正看得聚精会神。从侧面望去, 他的额头、鼻梁、唇峰、下巴、喉结构设成了一条蜿蜒的曲线, 那些低凹处似乎足以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凸起的弧度又冷峻高傲地让人甘心碰壁……我第一次知道通码的浴袍居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的,穿在他身上就像长身体的孩子不开心地穿上了前一年的服装,袖子、前襟、肩线,哪哪儿都短, 估计下摆的长度也是场灾难。唯一不显左支右绌的地方是腰部, 多余的毛巾质地布料在那里堆叠成了皱褶的一团, 让强迫症见了恨不得给他减掉一块再系上腰带。
尽管我不认为关于我身高的业务就发展到现状为止了, 但坦诚而论, 就算让我再长一个青春期,我好像也长不成他这副优美的身材, 因为我根本无法靠想象勾勒出他浴袍下的身体, 那一定超出我的认知。
真是好让人嫉妒。
他的神情认真且专注,像运筹帷幄的统治者捏着足以颠覆天下的筹码,斟酌着落子何处, 丝毫没有察觉到我醒来。
我轻轻喊他:“闵丘?”
大个儿立即放下手里的纸页看向我,柔声道:“醒了?”
他对我说话的语气总是这样,很温柔,很轻的。有时结合他的动作,我几乎以为他在同一朵蒲公英讲话,生怕声音一大、气息一急,会把我吹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忽然笑了一下,唇角愉快地勾起。
我顿时想起我睡着前的景象,忙解释道:“我跟你说哦,我不是喝醉了,我就是有点困,真的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喝醉了。”他笑着打断了我,随即又温和道,“你还没喝就睡着了,怎么可能是喝醉了?这不可能。”
我:“……”谢谢您的理解!
我想到一个问题:“我怎么来的?”
大个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诧异我竟有此问:“我